第881章
如今便感觉分身乏术,越发觉得洗玉盟可憎,诸阳那厮恼人。
不过这时候,赵相山倒是适时提出了一个计划……
余慈琢磨着颇为可行,便答应下来。
回到居所没多久,余慈便潜运神意,瞬间迁移了亿万里,循着特殊的牵引,使意念到了某处隐秘所在。
这是一处修行用的静室,灵气精纯浓郁,呼吸如醇酒。
静室石榻上,端坐着一人,形貌清秀,披发垂肩,难辨男女,正呈潜修之状。
此人正是天遁宗的顶级杀手阴阳……的影子。
真正的天遁宗杀手阴阳,已经沦陷在万魔池中,这次一窝蜂似地争抢光路,也还没轮到他出头,此时在外面替代他的,只是余慈以魔功凝成的一个“影子”,结合了一点儿幻术,本就是想临时唬弄一下,遇到眼力好的,难保不露馅儿。
余慈本以为,支撑不了太长时间,就是一个缓冲而已,没想到他在洗玉湖横冲直接,直接打乱了天遁宗的部署,阴阳这位一流杀手也给闲置,被安排到了天遁宗在北地三湖一处隐藏的秘地。其实就是赤霄天的一处产业。
既然如此,干脆就以闭关为理由,不与外人相见,竟然一直遮掩到今日。
可即便如此,也没什么大的作用,这“影子”往那些强人眼前一站,必然要给看破。
余慈只能将这个可有可无的棋子闲置起来。
但这回,赵相山对其很感兴趣,专门针对它做了一个计划。
计划筹谋不是余慈所长,一时也看不出会有什么效果,但闲着也是闲着,也是出于对赵相山的信任,依他所言,将这棋子推了一步。
“阴阳”睁开眼睛,随即剑气迸发,将身外静室斩破,什么聚气法阵、地脉都遭严重破坏,随即消散。它本就是虚无之物,全凭余慈分出的一枚神意念头作用,聚散由心,做这种事,最为擅长。
这里怎么说也是赤霄天的产业,最近宗门风声鹤唳,外围护卫都很紧张,几乎是第一时间撞进来,看一片狼藉的现场,都傻了眼。
看场面,说是一场激战吧,时间太短,破坏力也一般;然而阴阳长老已经踪影全无,这是追敌去了呢,还是……
第138章 燕燕于飞 差池其羽
便在赤霄天弟子稀里糊涂的当口,刚刚确认失踪的“阴阳长老”突然现身,在一干人等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将此地的主事一剑斩了,又将众人杀散,随后便又消失不见。
突来变故,别说赤霄天,天遁宗高层也给惊动了。
针对阴阳的失常举动,两边都有判断。这样的情形,要么是入魔,要么就是有人假扮。
虽然出于宗门传统避忌,天遁宗杀手,没有命牌等直接昭示生死之物,但想要测一位长老的生死,还是能做到的。
结果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
要知阴阳虽被镇压在万魔池,生不如死,毕竟还是没死,状态又非常糟糕,根本没法给出一个定论。
倒是这段时间,这个难辨真伪的“阴阳”又神出鬼没,在北地飘忽不定,把天遁宗和赤霄天折腾得很惨。这不是死人与否的问题,影子就是影子,真论杀伤力,这玩意儿未必比得上一个合格的长生真人。
问题在于,阴阳所表现出的那种,对天遁宗一切隐秘都了若指掌的意味儿,实在是太让人揪心了,死在阴阳剑下的修士,明显都有中了天遁杀剑的表征。
随着阴阳的出没,天遁宗在北地的据点,一个接一个被拔除,也一个接一个被掀开——这里毕竟是洗玉盟的地盘,不知多少眼睛正盯着呢,再这么下去,天遁宗在沧江以北的基业,说不定就要给连根拔起。
这是标准的后院起火。
按照赵相山的计划,甚至要把这火烧到沧江以南去,那里可是近年来天遁宗一力经营的重地。
余慈倒想看看,到那时,诸阳会是怎么个反应!
做这件事需要一段时间,余慈也不是天天看着,大多数时候,都是让赵相山代管。反正出手的是阴阳的“影子”,本质则是余慈的投影,神出鬼没,又无惧生死,就要一不小心玩过了头,被打灭掉,只要核心的神意种子不失,余慈很快就能再“捏”出一个。
神主的手段,就是这么磨人!
期间,百炼门已经传来确切消息,杨朱答应,在事后将天魔化芒纱相送。
余慈也爽快,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便将十阴化芒纱转给了许奎,还包括他对太渊惊魂炮的一些用法心得,甚至附赠了百灵化芒纱的一份拓本。
想来以许央的造诣,很快就能跨过难关。
此外,由于许奎将余慈对甘诗真的关心也提了几句,杨朱还借百炼门的渠道,专门致信感谢,说是正在闭关,不能亲自通讯,还请见谅,并提及四明宗也派了门人,跟随甘诗真南下照顾云云。
杨朱如此做法,应该是想借这个契机,拉近和余慈的关系,延续上清、四明两宗传统上的盟约。
余慈也是把握着分寸,有所回应。
当前局面下,纵然四明宗降下天阶已成定局,但与浩然宗的盟约依旧稳固,依旧还是他们这一脉势力中,举足轻重的力量。
争取了他们,余慈在洗玉盟就会轻松些,未来在太霄神庭等事上,也能有更多周旋的余地。
当然,余慈也知道,真涉及到太霄神庭,四明宗、浩然宗这一脉的态度,也着实不好讲。
但现在多做些准备,总是没坏处的。
得到百炼门和杨朱的回应,相关事项,也都按部就班地进行,余慈的心情还是不错的,然而,意外总是发生在这种时候。
隔了不到一个时辰,已携三宝船抵达洗玉湖的沈婉,便又传来消息:丘佩一行人没有回应沈婉的联系,甚至没有途经洗玉湖,而是选择了别的路径。据说是冒险直趋域外,那边有人以天域梭接应。
余慈只觉得莫名其妙:丘佩搞什么鬼?
某种意义上,乘坐天域梭确实是最快的办法,但相应的变数也最多。
域外环境千变万化,高速行进的天域梭,说不定就会碰上哪个流动的魔潮,在以亿万计的汹涌魔潮下,就算天域梭的速度超出极限,也未必顶用。
还有就是,丘佩为人大有可指摘之处。
若在以前,余慈不会太担心,以四明宗的威势,就算随心阁也是庞然大物,也不敢轻言得罪。可如今四明宗风雨飘摇,真说不准有什么人物,突然脑抽,想动坏心眼儿。
这么一想,余慈心里还真点儿不安稳,隐隐然有些感应——绝不是正面的那种。
当下,余慈就通过沈婉,与随心阁在北地三湖的总掌柜白秀峰联系。
他当然不会直指“丘佩有问题”,而是说,他是甘诗真的故友,也有些治疗伤势的妙方、丹药,想就近探视,让白秀峰帮忙。
白秀峰自然不会拒绝,满口答应尽快与那边联系。
可是,也就是半个时辰后,白秀峰便尴尬地传来了更糟糕的消息:北地三湖总柜,与那艘天域梭失联了!
天域梭在高速飞行状态下,确实会比较难联系,然而只要确认了大致轨迹,又是内部特殊渠道,不至于如此。
既然出现这种情况,就说明,这艘天域梭有可能脱离了常规的航线;也有可能……出了意外。
丘佩坐在舱室中,无意识转动手中蜃影玉简。她很不喜欢这艘天域梭的结构,狭小的空间,还要给隔出大大小小的舱室,压抑极了。让人恨不能拔剑在上面狠戳几个窟窿。
在此之前,她会把蜃影玉简中留影的雷铜三刀六洞!
可惜现在,别说雷铜不在,就是他的留影,也经过特殊的处理,播放一遍之后就自动抹消,只余下空白的玉简。
丘佩一用力,玉简便给捏成了碎沫。
雷铜的留言其实也简单,前半截就是说这次北上的差事,丘佩做得很不好,险些丢了太渊惊魂炮,还要白秀峰给她圆场。太老阁那些老家伙,觉得这个委派执事给他们丢了人,想免去她的职务。
其实丘佩都知道的,什么“丢人”都是狗屁,不就是看到渊虚天君在北地做得风生水起,掌握了“九幽冥狱”、“死星”等等资源,想从中分一杯羹吗?
海商会与渊虚天君紧张的关系,更是助长了他们的这番想法。
此时把丘佩扔出来,不就是通过沈婉卖好么?
那群老东西也不睁眼看看,他们这几年折腾沈家那叫一个欢实,作为当事人,沈婉可都是看在眼里,亲身感受的,渊虚天君对他们的观感又能好到哪里去?
当然,丘佩也能感觉到,似乎在太老阁里,雷家的声音有些受阻的样子。
或许正因为如此,雷家的动作就很有些反制的意思。
雷铜的留言的后半截就是讲,丘佩回去也没好果子吃,不如趁现在做事站队……
多可笑啊!
雷铜的心肠,丘佩一眼看破。
什么做事!什么站队!本来就在你船上——何家的媳妇,天天跟着雷家的公子厮混,只当别人都是瞎子吗?
雷铜其实根本没给她选择的机会,如此说法,或许还是看在这些年的情份上,比较委婉的说辞。
他安排的那叫什么事儿——伺机行事,配合接应人员,在甘诗真身上挖出四明宗“大威仪玄天正气”的下落,事情做干净些。
竟然把主意打到甘诗真、打到四明宗头上?
其实,丘佩对此次的任务之诡异,事先已经有些察觉,也已经做了准备,她离开三宝船时,挑选忠于太老阁的梁建而不是更亲近雷家的另一位长老,就是以防万一。
可是,雷家决绝超乎她的想象,看行事的风格,完全悖逆了商家的行事方针,简直是不惜与四明宗撕破脸,再要和太老阁的抗衡势力决裂的架势。
何至于此?
雷家在太老阁已经占了上风,为何还要冒绝大风险,干出这种事情?
为了雷铜所言的“大威仪玄天正气”?
大威仪玄天正气确实是真界一等一的修行法门,历代以来,出的地仙大能接近两位数。可是,雷家的秘传法门,也足够高明了,至少在完整性上,要远远胜过。
这种做法,说是舍近求远已经算是客气了,说愚不可及也不为过。
为什么?
丘佩想得头壳都要炸开了。
寻根问底,对她来说,其实意义不大。但她现在完全理不清头绪,需要尽可能多的搜集信息,看有没有口子、空隙可用。
在舱室内挣扎半晌,她终于下了决心——此时内外隔绝,别人问不了,就去找甘诗真,看看能不能从那里得到些口风。
那个娇娇怯怯的女子,心地良善,或可欺之以方?
丘佩推门出来,天域梭狭小的空间,也没什么弯弯绕绕,隔壁就是甘诗真的居处。
根据她的情报,甘诗真是在四年前一次魔潮冲击中受伤的,本来没有触及根本,但由于前线战事紧张,奔波不停,导至逐年恶化,终于在又一次重创后,全面爆发,以至于时昏时醒,再难维持,这才有了接回南国疗伤的事情。
接甘诗真出来的时候,她正在昏睡之中,不过转移到天域梭后不久,便已经醒来,此时正在静修。
甘诗真门外,有一位四明宗女修在守护,这是一位步虚修士,名叫卫如。
在防线捉襟见肘的情况下,步虚修士也是很有价值的战力,四明宗能派出一位来,已经很难得了。
目前阶段,丘佩倒是更希望这位的战力再提高些,只可惜,卫如主要还是来看护照应,步虚初阶的修为,完全压不住秤砣。
“卫如道友,诗真她可醒了?”
“醒是醒了,只是需要静养,里面还安排了隔音法阵,丘执事,要不等会儿再来?”
卫如倒是恪尽职守,只是毫无意义,回头真的翻脸,第一死的就是她。
丘佩压下心中烦躁,脸上挤出笑容,正要再说,室内传出甘诗真低柔平顺的声音:“是丘佩吗?进来吧。”
丘佩心中冷笑,对卫如点点头,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