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楼夕有些疲惫地拉开椅子坐下,脑海里满是零乱的线索。
  失踪、语音还有短信。
  她抬起头,猛然看见正对而坐的江炎。
  “邵宇的笔记,”江炎伸手递过一沓资料,大概是因为刚打印的关系,摸上去还有些微热,“具体我都看过了。”
  楼夕知道他必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不急着接话。
  果不其然。
  “虽然应该是熟悉三人的嫌疑人作案,但仍不能排除隔代恩怨的可能,在排查三人交际网的同时,让邵宇一并看看刚刚六人的重合交际圈。”江炎缓缓开了口,神色沉凝。
  是夜。
  林牧抬头看着窗外愈渐浓厚的夜色,目光里的恐惧早已一发不可收拾。她转过身,瑟瑟发抖的语气叫人唏嘘,“你说……他……他到底想把我们怎么样?”
  “我爸妈肯定已经报警了,没事的。就算他真的要怎么样,我们三个对他一个,多少还有点胜算。”王晟抱了抱颤抖不已的林牧,满满是强装的镇定。
  “与其在那里抱怨还不如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刘欢欢瞥了一眼墙边自怨自艾的两人,没好气地说道,“现在是第一天,如果他在把我们关上三天、四天,谁还有力气和他斗?饿死都来不及。”
  王晟极为不满地瞪着刘欢欢,面色也有些难看起来,“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这不正在想么,”刘欢欢毫不示弱,转而就冲王晟瞪了回去,“我劝你也不用在那里安慰她了,说句实话,要不是林牧引狼入室,我们今天能在这里么?”
  王晟被她呛得一时无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作罢。
  倒是林牧小心地拽了拽王晟的衣角,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是愧疚,“小晟,欢欢说的没错……要不是我……”
  林牧低下头,想起那天晚上的惊魂,身子不由抖得更厉害了。
  林牧记得,因为三个人都喝了点小酒的关系,从庆功宴回来的路上,大家多少都有些难得的“不矜持”。
  “小牧,你上次说喜欢隔壁学校经济系那个帅哥,进行地怎么样了嘛……”王晟东倒西歪地坐在副驾驶上,笑嘻嘻地看着正在开车的林牧。
  “啊……那个……”林牧本就有些晕乎乎,被王晟这一说“噌”就红了脸,“还,还不知道……我……我……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
  “唉,你看她那样,八成就是还没和人家有过什么直接接触不是,”刘欢欢心直口快,不等王晟开口便是瞬然抢了白,“小牧,不是我说你,我们三个中间,就你最优柔寡断,要我说啊,要真有什么自己想要的,就得放开了去争取。”
  王晟在一旁稀里糊涂地点着头,笑着应和,“我觉得欢欢说的对,小牧你可要早点告诉我们好消息……”
  三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在闯了好几个红灯之后,终于是到了林牧家。
  “唉,你说今天晚上我们通宵玩真心话大冒险好不好。”王晟打开车门,满脸兴奋地看着身旁的两人。
  “好是好,不过我可得先去洗个澡。”刘欢欢绕到车后,手上是满满当当的行李,“也不知道庆功宴上那些篮球队员都是谁找来的,那烟抽得把我头发都熏臭了。”
  王晟和林牧相视一笑,刘欢欢对外貌还真是无比讲究。
  “那就这样呗,”林牧掏出钥匙,拾阶而上,“你们该洗澡的洗澡、该换衣服的换衣服,我就先把客厅理理,到时候地方也可以干净些。”
  三人上了楼,便各自行事。
  刘欢欢二话不说就冲进了浴室,王晟则跑进林牧屋里换起衣服来,而林牧则在客厅收拾着东西。
  林民和李欣都算不上什么整洁的人,因此,才不到几分钟的功夫,林牧就理出了满满一大袋垃圾。
  因为楼层垃圾桶就设在走廊尽头,林牧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先去把垃圾丢了。
  不知是不是心里因素,林牧总觉得有什么人跟着自己,频频回头,却也没见任何踪影。
  果然还是酒量太差,才两瓶啤酒就醉成这样。
  林牧有些好笑地想着,放下垃圾想要走。
  却在转身的一刹那,猛然被人捂住了嘴。
  带着手套的大手紧紧压着女孩的肩胛,男人的声音低得让人恐惧。
  “乖乖,带我去找你的两个朋友。”
  林牧疯也似地摇着头,却在下一秒,睁睁看到了抵上眉梢的利器。
  “先杀了你,再杀了她们,也是一种选择。”
  男人的语气略带笑意,仿佛吃透了林牧的心境一般,逐字逐句,丝毫不急。
  林牧几乎快要被他压得喘不过起来,涨红的小脸上盈满泪水。
  她终究还是挣不过的,林牧闭上眼,几近绝望地点了点头。
  ☆、第20章 困兽之斗(三)
  “小牧,你进来下,给你看件衣服。”王晟前后照了照新买的连衣裙,想起客厅里忙忙活活的林牧,便开口叫了起来。
  只是,半晌,都不见回音。
  “小牧?”王晟又是喊了喊,开门走了出去,“你在干吗呢?怎么不说话啊。”
  客厅里空空荡荡,收拾干净的茶几上放着先前搬上来的饮料和零食,王晟环视四周,这才厨房门边上林牧的影子。
  “唉,小牧,你在哪儿坐什么?黑不溜秋的也不开灯。”王晟嘴上嗔怪,却依旧是走了过去,“你看看,我这条裙子怎么样呗。”
  “红色,很配你。”回声四起,回答王晟的不是林牧,而是林牧身后逐渐隐现的男人。
  王晟猛地一愣,侦探小说她看过不少,就算是入室抢劫,只要冷静点还能应对。于是定了定神,假作镇定地开了口,“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男人被王晟的自作聪明逗得笑出声来,随而一手压着林牧,一手开了灯。
  王晟这才看清楚面前的情形,泪流满面的林牧如毫无缚鸡之力的小动物般被男人紧紧锁住,而架在林牧脖子上的,是明晃晃的短刀。
  “如果不想她出事的话,就乖乖在沙发上坐好。”男人的语气冷得叫人发颤,王晟只觉身体抖得厉害,竟是不自主地走了上去。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王晟的动作显然让男人有些不满,遮盖的严严实实的面上,一双利眸死死地盯着她,“不然我也可以选择先杀了她,再杀了你。”
  而事到如今,王晟哪还记得什么侦探小说的细枝末节,几乎是机械式地坐下,宛若待宰羔羊。
  “你,”男人低头望向林牧,沙哑的嗓音里是忽然的笑意,“去,把她给我绑起来。”
  林牧只觉得肩胛压力一松,手里则早已握上了男人塞进的绳索。
  就这样,在林牧绑了王晟之后,男人又将林牧绑了起来。
  看着沙发上呆坐着的两人,男人眼角满是叫人难断的深意,“行了,闭上眼睛。”
  而下一瞬,林牧只觉得太阳穴被什么东西栓得生疼,眼前也早已一片漆黑。
  大约又是过了几分钟的时间,林牧嘴里被生生塞进了些什么东西,之后便再无意识。
  而另一边,洗完澡出来的刘欢欢换完衣服,不知怎么地感觉有些古怪起来。
  莫大的屋子里静若无人。刘欢欢满脸狐疑地走了出去,映入眼帘的却是沙发上蒙着双眼、手脚紧绑、东倒西歪的两人。哦,不,确切地说,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
  “让我等了好久。”男人仅露的眸子微微扬起,让人不寒而栗,“洗的舒服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尚未等他说话,刘欢欢便一个箭步向外猛跑,谁料没出几步便被男人箍进了掌心。
  “是个聪明人,不过,你要能像林牧这样乖乖帮我做事的话,也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男人缓缓说着,伸手打晕了怀里的少女。
  再醒来的时候三人便已是笼中之鸟,满是栅栏的地窖里,只有高处天窗透着隐隐的光。
  林牧回过神来,额尖早已是清汗淋漓。
  一旁的王晟依旧紧紧拽着自己的手,而刘欢欢,则早已在另一边席地坐下。
  林牧有些感激地看向王晟,却在猛然间,□猛地一热,接踵而至的是小腹的微微肿胀。
  林牧有些窘地垂下眼,下意识地压低了声线,“小晟……我……我好像……那个来了……”
  次日。
  经过紧张的排查,邵伟那里也终于有了些头绪。
  三人的交际网虽有重合但并不完全,几乎可以排除作案可能。然而,确如江炎所说的那样,三人的父亲,竟有过一段令人匪夷所思的渊源。
  楼夕端着报告在江炎边上坐下,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王章、刘伟和林民都曾是c市老牌重点高中的篮球校队成员,资料显示,三人在高中里关系很好,甚至说是可以“称兄道弟”的。
  三人当时的成绩都很好,然而,因为一些历史原因,直到高考恢复后才有机会上了大学。
  只不过,虽然大学也是同校,三人之间的关系却愈渐疏离,联络也慢慢少了起来。甚至在三人的女儿成为好友之前,三人的妻子都不知道他们曾经“铁”一般的关系。
  “这里,”楼夕指了指第二页末端,“上面说,当时在高中,和三人一起同进同出的还有第四个人,可是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参与高考,或者说是在高考恢复前就销声匿迹了……”
  江炎眯起眼,黑瞳如渊,“看来,有必要再和受害人的父亲们,仔细谈一谈。”
  王章三人显然对“被”单独请到警局这件事有些不解,而江炎也破天荒地,第一次出现在了询问现场。
  “您好,我们都见过了,”楼夕象征性地寒暄着,转头看过江炎,“这是省厅的江警司,犯罪心理专家。”
  三人慌不忙地点着头,算是打了招呼。
  “既然见过面,由于案子的特殊性,客套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楼夕开门见山,也不愿去做什么掩饰,“今天请你们来,主要想问问三位高中及以后一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
  话音未落,便见三人的面面相觑。
  “楼队长,”刘伟率先开了口,口气倒也是直白得很,“有些东西你要查肯定能查得到,遮遮掩掩的也没什么意思,的确,我们仨高中时候是铁哥们,但是你知道,那个时期出了很多事,后来怎么样也都是身不由己。”
  表面在理,实则隐晦。
  一旁的王章点头应和着,黝黑的脸上隐隐冒出些汗来,“是啊,谁知道后来大家的闺女都成了好友,大概是缘分未尽吧,所以也就重新热络了起来。”
  江炎默不作声地听着,忽然看向林民,“林先生,我们能谈谈景天这个人么?”
  林民的失措显而易见,却又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我……我……我不,不认识……什么景天啊……真不认识……”
  明知故问,此地无银。
  “林先生,”楼夕瞥过一旁早已坐立不安的王章和刘伟,语气里的肃意分毫不减,“此人很有可能和林牧等人的失踪案有直接联系,还请您不要有所隐瞒。”
  而正如楼夕所想的那样,在听到“林牧”的名字之后,林民原本动摇的意志彻底瓦解了下。
  事情还要从林民三人的高中时代说起。
  那时候,能上高中又进篮球校队的,没有一个不是别人眼里的佼佼者,王章、刘伟、林民和景天也是如此。
  四人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好哥们、好兄弟,加上长相不赖的关系,多少也是当时校内的风云人物。
  然而,好景不长,谁都没有料到的历史巨变将所有人都拽进了深渊。
  王章、刘伟和林民家里都是工薪阶层,因而也没受到什么太大的牵连,唯有景天,因为父母从商的关系,自此受尽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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