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恩,”丫丫她娘点头,很是肯定地说道,“不见到爹娘他们,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只是她身边的丫丫听了这话,更加伤心了,她很清楚,娘除了想见亲人最后一面,也有想把自己安排好的意思。
  第97章
  赵守孝将给肖瑶买的东西挎在肩上,看着医馆里的两个小伙计将丫丫她娘扶上马车,大夫拎着药箱上去,而丫丫则是留着眼泪爬了进去,“赵姑爷,你?”李子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赵守孝,愣了一下,他们家的马车不小,赵姑爷怎么坐到外面来了。
  “丫丫是个姑娘家,虽然还小,总是要避嫌的。”说完,将包裹抱在怀里,催促着李子,“李子,快走吧。”
  “哦,”李子回神,一扬马鞭,心里却在嘀咕,哼,赵姑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是担心小姐会误会的吧,不得不说,小姐,你驭夫有方。
  因为马车里有一个将死之人,即便越是靠近杏花村的路越是颠簸,李子也没有减速,这一路的飞驰,总算用最短的时间,在黄昏之前进了村子,三三两两回家的村民,对于这马车已经很是熟悉,心里除了隐隐的羡慕之外,就算是村里最出名的刺头,遇上之后,也是老老实实地退到路边,让马车过去。
  只是,今天方向似乎有些不对,赵守孝他们家可不是向这边的,带着这样的疑惑,或多或少顺路还有不太顺路的人跟了上去,直到李子双臂一用力,马车准确地在肖林家停下时,后面跟着的一群人跑出两个一大一小的妇人来。
  “大女婿,你这是?”中年妇女是肖树的媳妇,赵守孝随着肖瑶的话,应该喊大伯母的,此时她挎着的篮子里放着一些野菜和野果,对着赵守孝的笑容有些僵硬和怯意,若是赵守孝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够看出来在那笑容之后还隐藏着讨好。
  赵守孝利落地跳下马车,马车帘子被一只干枯的手带着颤抖和急切拉开,丫丫她娘,看着这么些年没有半点变化的房子,还有大嫂虽然老了不少,可依旧熟悉的面孔,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大嫂!”声音有着十分的哽咽,嘶哑。
  “你是,”肖树媳妇肖陈氏看着露出来的苍老容颜,听着她对自己的成熟,上前一步,仔细辨别着对方的样子,有些不敢确定地喊道:“你是娟儿?”
  肖娟不停地点头,泪珠子像下雨一般,不停地往下掉,在看到亲人这一瞬间,她再也忍不住了,似乎要将此时所有的痛苦委屈都化作眼泪,全部痛哭出来,“是,是我,大嫂,我,我。”
  只是,肖娟的身体早已经是油尽灯枯,再加上见到亲人,情绪太过激动,哭着哭着,两眼一翻,整个人就向后倒了过去,好在一边的大夫早早做了准备,并没有手脚忙乱,“冷着做什么?还不将人扶进去。”
  这话自然是跟赵守孝说的,而赵守孝也没有多想,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李子,把这个包袱给小妖,告诉她我很快就回来。”
  “恩,”李子点头,随后又有些担忧地问道:“姑爷,你在这里行吗?”他们家姑爷太过老实了,要是碰上什么事情,被别人算计了怎么办?
  “没问题的,”赵守孝说完,上前,将肖娟背了下来,“丫丫,快下来,已经到了,大伯母,快去告诉爷爷他们,这位姑姑没有多少时间了。”肖陈氏看着趴在赵守孝悲伤,两眼紧闭,骨瘦如柴的肖娟,若不是那双眼睛很是熟悉,她哪里能够与曾经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对上号。
  “哦,哦,好。”肖陈氏反应过来,立刻拔腿就向里面跑去,“爹,娘,当家的,二叔,”在赵守孝背着人进去的时候,肖陈氏的大嗓门响起,“快点出来,娟回来了。”
  仅仅是这么一句话,在院子里坐着休息的肖林和他媳妇,蹭得一下站起来,两人的老眼里闪过的惊喜是那么的明显,然而,当他们看见被赵守孝背着进来,双目紧闭,面容枯瘦,苍老得像是跟他们一个年纪的人时,两个老人怎么也承受不住,身子跟着晃了起来。
  这肖家老太太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一看见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女儿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怎么忍受得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娟,我的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完全不顾形象脸面,嚎嚎大哭起来,那样的伤心痛苦,再加上白发苍苍,就连跟着进来看热闹的人都不由得红了眼眶。
  肖林一向的铁面怎么也维持不住,脸上的伤心那么明显,眼睛怔怔地跟着赵守孝背上的人儿移动,就连自家老伴凄厉的痛苦也没有听见,两脚如穿了沉重的铁靴一般,每靠近一步,似乎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快去将老太太扶到堂屋里去,”肖陈氏对着自家媳妇说道,随后,又看着二叔家的二媳妇带着家里的孩子傻傻地站在一边,眼睛一鼓,“愣着做什么?家里的男人呢?还不去找?告诉他们,小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让他们快点回来见小姑最后一面。”说到最后,肖陈氏本来斥责的声音也跟着难过起来。
  “肖家大嫂子,你放心,刚刚已经有人去帮忙喊人了,他们都知道肖家大哥和二哥在哪里?”一旁热心的嫂子开口说道。
  “恩,”这个时候,肖陈氏也不会客气什么,想要进去看爹娘,却被一位大娘给拉住,“大媳妇,既然娟儿不行了,该准备的你得准备起来,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也可以说一声,这事啊,哎,太突然来,你爹娘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怎么受得了哦。”
  那大娘的一席话,让许多的妇人都红了眼眶,肖陈氏也不例外,“多谢大娘,我知道的,我这就去准备。”其他的都好说,唯独这寿衣她准备不过来。
  像是看出了肖陈氏的难处,那大娘开口说道,“我们这里人不少,有好些针线活都挺利索的,你只要准备好缝制寿衣需要的正线,大家加把劲,应该还来得及的。”即使在农村,对于丧葬之时,也有许多的讲究,这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死者光溜溜或者穿着旧衣裳离开的。
  “这,”肖陈氏脸上的迟疑让那大娘心里有些不高兴,以为她舍不得那几匹棉布,肖陈氏也看出来了,若是这对死者不敬,而死者又是自己的小姑,这样的谣言传出去,她就不要再做人了,“大娘,不是我舍不得,而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没什么事情,家里也不会准备这么多新的布匹,更何况是棉布。”
  说到最后,肖陈氏心里发苦,“我在想着,现在去镇上买来得及不?”
  那大娘听肖陈氏这么一说,倒也不好在责怪,看着几个娃娃和肖陈氏身上的穿着,就明白,对方并没有说话,“大伯母,你不用担心,我将面部带来了。”肖瑶抱着两匹纯白的棉布,好友好几匹红色,蓝色,黑色的崭新棉布,将肖瑶整个人都遮住了,一边有人看着她那么吃力,忙上前帮忙分担一些。
  “大丫,你。”肖陈氏此时看着肖瑶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他们一家与肖大丫走进,多多少少有些占小便宜的心里在里面,本来今年大家都挺高兴的,那一半完全跟着大丫他们家种植的粮食,收成是满满的,就是另一半水稻,那收成比往年也高出好多,本以为今年可以过一个宽松的,儿子,孙子也能够吃饱饭了,因为这些,她的心情一直都很好,谁曾想,小姑这么年轻就会去了。
  “大伯母,别客气了,你知道的,我家里并不缺这些。”肖瑶本来在家里等着赵守孝回家吃饭,谁知道,马车回来了,李子却带来这样的消息,眉头一皱,让李子帮忙照顾孩子,仔细搜索肖大丫的记忆之后,就带着家里存着的好些棉布过来了。
  肖陈氏点头,“好,不客气,谢谢你,大丫,”说完也不再扭捏,招呼着针线活很好的人帮忙,刚刚安排好,肖树和肖河带着几个儿子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娟呢?”肖树抓着肖陈氏的手,压低声音,可还是能够听见其中的颤抖和压抑。
  肖陈氏的眼泪在眼框里打转,“在她出嫁前的那个房间里,你们快进去看看吧。”话落,肖树和肖河已经没有了人影,而除了二叔家的小儿子之外,其他的晚辈都离开了。
  肖雷屋里,肖雷和肖金坐在桌子上,看着桌上的肉菜,心情很好地等着饭菜上齐,肖雷觉得现在的日子真的很美好,媳妇温柔贤惠,儿女听话懂事,与爹娘,大哥二哥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缓和,他相信心结总有一天会解开的。
  只是,就在肖雷美得不行的时候,肖大山急匆匆地推开了他们家的院门,“肖雷,娟儿回来了。”
  “什么!”两个声音齐齐地响起,肖雷站起身来,一脸的惊喜,而从厨房端菜出来的肖李氏脸上的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手中的盘子就这么摔在地上,随后,怎么也控制不住地尖叫道:“她怎么还有脸回来!她回来做什么!”
  “李星儿!”肖雷刚刚的好心情被肖李氏这话打得一干二净。
  肖大山多少有些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可是,时间紧迫也容不得他多做解释,“肖雷啊,你快点过去看看吧,估计还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肖大山沉重的语气让肖雷的心不断地往下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最后一面?”
  “娟妹妹,哎,你别问了,快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肖大山感叹一声。
  肖雷听了之后,想也没想,拔腿就往外跑,脚踢翻了凳子,在迈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门槛处差点被绊倒,整个人的神色都不对劲起来,“肖雷,你不许去,”肖李氏张开双臂,拦住肖雷的去路,“哈哈,活该,她就要死了,那是她的报应,她是杀死我儿子的凶手,肖雷,我不准你去。”
  “啪,”无视有些癫狂的肖李氏,肖雷一个巴掌呼了过去,那力道之大,让肖李氏整个人都倒在地上,手臂碰到石子,顿时鲜血不断往外冒,而此时眼冒金星的肖李氏并没有看见,第一次动手打他的肖郎,看也没看她一眼,迈着又大又急的步子走了出去。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于这场突变,别说是肖金,就是肖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自家娘红肿的脸,手上的手臂,肖水的心里有些埋怨肖雷,无论娘做错了什么,也不能够这么对娘啊
  不过,肖水的理智还是在的,“金儿,你跟着爹,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记得,不要冲动。”
  “恩,”肖金也是这个意思,走了两步,回头,“姐,给娘请个大夫看看吧。”
  “我知道。”肖水点头。
  肖娟的房间,此时已经是肖林的两个小孙女所住,很小的一间,只是,里面的摆设,几乎跟她出嫁之前没有两样,肖娟在大夫的救治下,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熟悉的场景,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
  “有什么话你们就快说吧。”大夫说完,走了出去,而赵守孝看着围在肖娟床边的一群人,被那样的悲伤感染,心里也很是难过,一只软乎乎的手放进他的大手里,侧头,“小妖,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肖瑶笑着说道,“傻相公,很难过吗?”
  “恩,”赵守孝并没有掩饰地点了点头,“据说姑姑比我才大七八岁,你看看她的样子,那得是受了多少苦。”两人小声地说这话,靠在一起,看着这一场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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