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节

  想要杀了地仙高手,并不容易。
  那是元神,卜元子的元神。其肉身虽毁,元神尚在,只要逃出此地,假以时日,便可重塑肉体而恢复如初。
  壮汉们有所察觉,而面对如此诡异的情景,铁叉、铁斧没了用处,各自不知所措。
  眨眼之间,卜元子便要消失在夜色之中。
  无咎不作迟疑,闪身疾遁,却已追赶不及,忙手掐印决而凌空一指:“夺——”
  卜元子已到了数十丈外,正要趁机远遁,却不料一道淡淡的光芒到了身后,旋即一股莫名的法力当头罩下而瞬间禁锢四方。他元神之体无从挣扎,惊慌道:“手下留……”
  这位无极山庄的大弟子,终于怕了。他忽而发觉,无极山庄的对手,并非只有韦家。或者说他有种不祥之兆,无极山庄正在走向一条不归路。
  而无咎有个规矩,不出手则罢,一旦出手,从不留情。“夺字诀”禁锢卜元子的刹那,他随后赶到,猛然高举双手,一道五彩剑芒呼啸而下。
  “扑——”
  像是撕裂夜风的动静,却透着无边的寒意。
  卜元子求饶声未落,他的元神之躯已被剑芒碾得粉碎。一位曾经的地仙高手,就此魂飞湮灭。他死的有些冤,谁让他不听劝告呢,此地有埋伏……
  无咎急冲而去百余丈,收起神剑,陡然回转,翻身落在礁石上。稍加寻觅,找到一个纳物戒子,一把飞剑与两把小巧的子母剑,他不再耽搁,抬手祭出云舟,吩咐道:“诸位兄弟,尚有千里的路程,走啦——”
  众人齐声响应,纷纷跳上云舟。
  其中的一个汉子依旧罩着银甲,看不清面目,而他的话语中,却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先生,是否杀向无极岛?”
  无咎掐动法诀,云舟载着十二位银甲壮汉腾空而起,随即又斜眼一瞥,训斥道:“颜理兄弟啊,不要动辄喊打喊杀,有辱斯文!”
  “斯文是个什么东西?”
  “像我这般……”
  “哦,表里不一……”
  “哼……”
  “哈哈,先生莫要理他,却不知此番前去,是强攻,还是布下埋伏呢?”
  无咎点了点头,赞道:“嗯,还是广山兄弟的悟性高,不过,本先生另有妙计!”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七嘴八舌道——
  “先生智勇双全……”
  “跟着先生,错不了……”
  “我月族得遇明主,万幸……”
  “那是当然,将你我视作兄弟的长者,唯有先生……”
  “一群阿谀奉承的家伙,竟然让本先生无话可说!”
  无咎的脸上带着怪笑,又是一道法诀祭出,闪烁的云光倏然划过夜空,直奔无极岛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真的无话可说,一群忠厚朴实的汉子,在他的调教之下,与从前判若两人。
  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
  此前,与韦春花商定过后,他便独自赶往阳邑岛。所幸两地相距只有千余里,没有过多的耽搁。他要借助广山等人,来对付无极山庄,本以为要费番口舌,申明是非原委,谁料那帮汉子早已急不可耐,二话不说便要杀向无极岛。
  怎能莽撞呢?对付强敌,若能取巧,决不用力,且如此这般、这般,结果真的坑害了一位地仙高手。/pgt;而先生的妙计,不仅于此哦……
  ……
  虽然夜色渐深,却不见星月。
  黑暗之中,十三道剑虹从天而降。
  而天上刚有动静,山庄门前便冒出一群人影,各自飞剑在手,严阵以待。
  一道道剑虹急冲而下,从中现出韦春花、韦柏的身影,正是直扑而来的韦家众人,要趁着夜色突袭无极山庄。远远见到山庄弟子多为筑基小辈,韦春花大喝一声:“杀入山庄,救出师伯——”
  剑光呼啸,符箓显威。狂怒的杀机带着电闪雷鸣般的攻势,狠狠砸向山庄的大门。
  “轰——”
  十三位人仙高手的联手一击,威力非凡,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山庄的大门已被剑光与火光吞没。试图阻挡的山庄弟子惊慌四散,却还是接连倒下数人。而山庄的大门却笼罩在阵法光芒之下,兀自岿然不动。
  剑光盘旋,人影纷乱。
  “师姐,如何是好……”
  “稍安勿躁,听我吩咐……”
  韦春花冲到山庄门前,踏剑转身,疾驰而去,抬手一指:“小辈受死——”
  看守庄门的弟子,足有十余人,在韦家的的突袭之下,伤亡过半,而其中一位筑基九层的中年男子,却躲过一劫,趁乱逃往山庄后方。
  韦春花看得清楚,紧追不舍。叱声未落,一道剑光快如闪电而去。
  她虽为妇人,却是人仙九层的高手,对付一个筑基九层的小辈,不费吹灰之力。
  “扑——”
  那位中年男子刚刚逃出去数百丈,已被剑光透体而过,旋即腰腹炸开,一头扑倒在地。
  韦春花随后而至,人不沾地,拂袖卷起一枚纳物戒子,顺手从中摸出一块玉牌,转而冲向山庄大门,趁势举起玉牌往前划去。
  尚在闪烁的阵法光芒,瞬间闪开一道缝隙。
  “果然不出所料,守门弟子,必有禁牌,随我杀入庄内——”
  韦春花再又挥动玉牌,笼罩山庄的阵法渐渐消失。她去势不停,直接越墙而过。韦求、韦柏等韦家弟子,随后冲入庄内。
  穿过庭院,直达后院。
  恰见后院大门洞开,星灯高悬,光亮隐隐,似乎还能看到其中端坐的人影。
  韦春花唯恐殃及师伯与几位师弟,一时不敢大意,匆匆抬手示意,并挥动双掌往前拍去。十余丈外院墙与院门,顿然“喀嚓”四分五裂。她借势往前,急声大喊:“师伯,春花救你……”
  眼睁睁看着师伯与四位师弟坐在原地,近在咫尺。
  韦春花正要出手救人,突然一股强横的杀气迎面袭来。她不甘作罢,盘旋身边的剑光逆袭而去。
  “轰——”
  闷响声中,剑光倒卷,杀气横碾而至,排山倒海般的威力根本不容抵挡。
  韦春花张口喷出一道热血,惨哼着倒飞出去,直至十余丈外,“扑通”摔落在地。随行的师弟们也同样仓皇后退,一个个骇然不已。她咬牙爬起,身形摇晃,鬓发凌乱,目瞪口呆,失声道:“那小子害我……”
  ……
  第八百一十章 算账来了
  ………………
  院墙倒塌,院内的情形一目了然。
  韦玄子与四位韦家弟子,依然坐在原地,而各自的身上多了一层禁制,显然是遭到了禁锢,皆动弹不得。
  庭院的尽头,石屋门前,除了裹着褥子的钟奇子之外,还有一位身材健壮的老者,与六、七位神情、修为各异的山庄弟子。而那位老者,并不陌生,竟是钟奇子的二弟子,危丁。余下的几位弟子,则为人仙七八层的高手。出手击退韦春花的正是危丁,而据说他早已借助传送阵前往阴康岛,如今却突然出现在庭院中,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总而言之,上当了。
  而那位无先生,信誓旦旦,要联手铲除无极山庄,他本人却虚晃一枪,逃得没影。即使卜元子带人追他而去,无极山庄也并不空虚,反倒是布下陷阱,早已严阵以待。
  倘若说无极山庄,乃韦家的生死仇敌,而那个没有信用的小子,则彻底断送了韦家的最后一线生机,他害人呐……
  “呵呵,老夫获悉韦家逃了几个弟子之后,便放出风声,让危丁前往冠山岛,并于十二个时辰之后,发出信简,由玉神殿前来处置,果不其然……”
  钟奇子依然裹着褥子,不胜秋寒的样子,而他的笑声中,却透着几分得意:“韦家也有数千年的基业,想要一网打尽,不免费些周折,所幸我有韦老弟在手,必然引得韦家小辈铤而走险,呵呵……”笑了笑,他又道:“韦老弟啊,你前来山庄做客,竟暗中藏着一群弟子,又在寓所内设置传送阵,显然是用心不良。既然你不仁,又何必怪我不义呢……”
  韦玄子与四位弟子困在原地,皆默然不语。
  成王败寇,乃万千年来,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韦家既然败了,且一败涂地,也只能承担所有的罪名。
  “韦老弟,你乃人证,如今有人攻我山庄,杀我弟子,难以宽恕啊!”
  钟奇子的笑声转冷,淡淡吩咐道:“危丁,杀了贼人——”
  与此瞬间,远近突然火把通明,百余位筑基弟子,已将整个山庄围得水泄不通。而危丁则是掠过庭院,将院内的钟奇子与五位囚禁者挡在身后。余下七八位人高手腾空而起,分散四方,瞬间阻断了韦春花等十三位韦家弟子所有的退路。
  “师伯——”
  韦春花禁不住后退几步,绝望呼唤。救人不成,却身陷重围,面对地仙修为的危丁与诸多山庄的高手,此番断难再有侥幸。
  而近在眼前的韦玄子,毫无回应,或者也无力回应。
  “只怪我莽撞行事,害了师伯与诸位师弟。倘若必死,不甘人后……”
  韦春花擦着嘴角的血迹,强驱法力,不远处的废墟中,跳出一道剑光。那是她的飞剑法宝,被击飞之后,埋在碎石瓦砾中,此时受到召唤,爆发出数尺长的白色光芒,嗡鸣着回到身边,随其抬手一指,颤抖着高高飞起。她缓了口气,凛然又道:“危丁,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话音未落,颤抖的剑光猛然发出一声呼啸而怒袭而去。
  明知必死无疑,却还是要勇往直前。是她坚持救人,又是她听信了某人的承诺。如今她只能以血肉之躯,来践行她无悔的的抉择。/pgt;危丁微微冷哼,沉声命道:“格杀勿论——”
  只见他双手挥舞,一道小巧的剑光霍然闪现。而不过瞬间,剑光猛地炸开,竟化作百余道剑芒,犹如秋风落叶横卷而去,却又杀气凌厉而势不可挡。
  与此同时,有人大喊:“韦求、韦茁子师兄,快快突围,逃出一个算一个……”
  韦柏不肯就地等死,转身蹿向半空。韦家弟子在他的示意下,争相四处突围。
  “轰——”
  百余道剑芒疾如狂风暴雨,横掠庭院。
  韦春花的飞剑法宝虽然强大,却瞬间湮没在更为强大的攻势之中,她脸色微变,急忙抓出一块玉佩信手捏碎,一层闪烁的光芒顿时将她裹在其中,而尚未加持防御,便听轰鸣震耳,整个人离地飞起……
  “砰、砰、砰——”
  不过刹那,又是接连闷响传来,试图逃离山庄的韦家弟子,相继遭到阻击,一个接着一个栽落……
  韦春花倒飞出去二三十丈,“砰”的撞在一座石亭上,竟将尺余粗细的石柱从中撞断,然后狠狠摔在草地上,又连续翻滚几圈,这才止住了去势,尚未艰难起身,又一口热血喷了出去。已是遍体鳞伤的她,惶然四顾,却见黑暗的夜空中血肉横飞,不禁一阵心疼。
  而那肆虐的剑芒依然犹如满天的落叶,带着冰寒的杀机,从四面八方横卷而来。从中能够看到步步紧逼的危丁,以及他脸上的狞笑;还有数十丈外的小院中的师伯,似乎在默默长叹……
  传承数千年的韦家,今日终于走到尽头。
  而韦家从来不曾恃强凌弱,也不曾干过伤天害理的勾当,却因不肯投靠玉神殿,而招致灭顶之灾。天道不公啊……
  韦春花面对肆虐而来的剑芒,已无力抵抗,愤慨之际,她撩起鬓角的乱发昂头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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