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节
结果……刚好撞上了在书房门口等得无聊出来透透气的沈陵宜。
冉遗之鱼这都蹦跶到了他面前,他也就这么顺手一捉,想把它再丢回水池里去。
谁知道这条冉遗特别的倔强,宁死不屈,拼了命地扑腾着自己那六条小短腿,还甩了沈陵宜一头一脸的池水。
沈陵宜一想到这池水里有无数微生物和细菌,那洁癖症顿时又犯了,手上这么一松,这头冉遗之鱼猛地从他手里飞了出去,一头撞上了假山,直接自杀身亡。
聂棠本来就站在书房的窗边思考人生,突然看到这一幕,都愣了一下,从二楼探出半边身子:“它这是怎么了?”
沈陵宜擦了擦脸上的水渍,麻木道:“它把自己给撞死了。”
他们两个人隔了一层楼在那里一问一答,引得周皓轩跑出来凑热闹:“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东西撞死了?”
还没等沈陵宜回答他,他一眼就看到倒在血泊中头破血流奄奄一息的冉遗之鱼,它那六条小短腿还时不时抽搐一下,瞪得圆圆的鱼眼睛里流下了一行苦涩的泪水。
周皓轩顿时被这奇形怪状的鱼给被震惊道了:“这是基因变异还是受到辐射长歪了?!”
沈陵宜弯下腰,嫌弃地捏住它的尾巴把它给提起来,随手就要扔进垃圾桶:“管它是什么,反正一看就不好吃。”
“等等!”聂棠站在楼上喊,“你别把它扔了啊!”
于是周皓轩就看见做事从来都是慢条斯理、堪比蜗牛的聂棠一阵风似地从楼上冲了下来,冲出大门的时候就连拖鞋都没换,动手把鱼给抢了过去。
沈陵宜:“……你不穿鞋子,不凉吗?”
聂棠抱着这条奄奄一息的冉遗之鱼,笑道:“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啊。”
沈家做饭的阿姨都回家了,做晚饭的重任显然就要着落在她头上,经过了中午那顿沈大佬亲手包的饺子,她觉得还是不要让在场各位进入厨房的好。
周皓轩脱口而出:“什么?我宁可绝食也不吃这个!”
聂棠温和地望着他,语调轻柔:“真的吗?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敢保证连一口都不会吃?”
周皓轩被她这么一看,再这么一问,立刻后退三步,警惕道:“……你想干嘛?”
“冉遗之鱼在《山海经》中可是食之可免梦魇的好东西,你确定不要?你想想看你从前做过的那些噩梦,突然变成一个女人啊,穿着高跟鞋和性感长裙,去美容院激光除毛——”
周皓轩一张脸都黑了,悲愤道:“我吃还不成吗?!你是不是跟我前世有仇啊?”
聂棠莞尔一笑:“没有仇哦,要是我真的讨厌你的话,你就不会仅仅碰到这么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事了,我能让你更加终生难忘。”
他现在现在对聂棠的心理阴影面积已经很大了,还能怎么终生难忘?!怕不是在搞笑?!
等聂棠捧着那条自杀身亡的冉遗之鱼的背影彻底消失,周皓轩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搭在自家表弟肩上:“哥真的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聂棠她得多坏啊,娶这种女人,小心今后家宅不宁!”
“你以后要是敢出去偷腥什么的,她这绝对会弄死你!”周皓轩后怕道,“而且是在饭菜里下毒,慢慢地把你给毒死的那种!”
沈陵宜一把甩开他的手,皱眉道:“……我为什么要去外面偷腥?”
外面的女人是比聂棠温柔还是比她好看,也能跟聂棠比?
第480章 周云盛到访
这还不到正式的饭点,厨房里已经传出了阵阵异样的清香。
那一丝一缕的香味不断从门缝中飘散出来,勾得所有人不断吞咽口水,就连在减肥这件事上意志力最坚决的聂嫣然都隐隐开始动摇了。
萧亦如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同情地看着聂嫣然:“嫣然啊,你的意志力真的太强大了,棠棠这么能做饭,你还能保持住苗条的身材。我得像你学学。”
如果她有聂棠这样的女儿,她怀疑自己现在肯定已经变成了一个一百五十斤的胖子。
正巧这个时候,门口的可视电话响了。保安站在小区门口的岗亭里,问道:“沈先生,沈夫人,门口有位访客说他是来拜年的,不知道要不要放他进来?”
沈正清诧异地看着可视电话的屏幕。
依照传统规矩,除夕夜就是连沈家的旁支都不会上门,拜年都必须等到正月初一。这个传统在玄门内部都是通的,萧家也不会在这个时间上门。
沈正清问:“访客?哪位访客?”
保安侧过身,正露出他身后的那辆加长版林肯,还有坐在车上的周云盛。
萧亦如一看到周云盛那张脸,立刻凑到可视电话前面,怒道:“让他滚!有多远滚多远,不肯滚就直接报警,告他扰民!岂有此理,就连这种不要脸的渣男都敢上门,他还敢再逆天一点吗?!”
要不是隔着一个冰冷的屏幕骂起来不爽快,萧亦如就准备对他老周家的先人进行素质十八连了!
聂棠端了一盘又一盘的菜肴上桌,正听见萧亦如正在情绪地对着可视电话抓狂,便好奇地望着沈陵宜:“这是怎么了?”
沈陵宜板着脸:“周云盛找上门来了,说是来拜年的。”
聂棠哦了一声,没去管这闲事。
其实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周云盛没有了萧亦敏的支持,他的生意肯定一落千丈。
生意场上多是人情淡薄,一旦落魄了,过去那些称兄道弟的交情也就是这么一回事,雪中送炭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但凡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好了。
在这种情况下,周云盛当然只能卑躬屈膝地来向萧亦敏求原谅。
萧亦敏突然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表情淡然,说道:“是周云盛上门来了吗?既然来都来了,就让他进来吧,我也有些话想要对他说。”
萧亦如满脸的不可思议:“姐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照她的想法,这种渣男就算跪在门口三天三夜,也由得他去,为什么还要见他?
这是觉得自己被害得不够惨,还是心里始终余情未了呢?!
萧亦敏微微一笑,可是眼睛里并没有半分笑意,只重复了一遍:“让他进来吧,我会把话跟他讲清楚的。”
萧亦如虽然不情不愿,但也拗不过她的长姐,对着可视电话无精打采地说了一句:“行了,这回就让他进来吧。”
她挂掉电话,又突发奇想:“嗯,儿子,你去门口接一下人,最好带着他在外面多跑几圈,跑到他虚脱为止!”
周皓轩几次想要开口说话,最后还是乖乖闭上嘴,假装自己是个局外人。
他亲爹在外面有情妇和私生子的事情,他其实是知道的,毕竟这么两个大活人,真要藏起来,那也根本不可能。
唯一令他感到心寒又矛盾的却是,他的亲生父亲从来都没有真心待过他。
他并不是那种无知无觉的蠢货,被捧杀了这么多年,哪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只是不相信,原来血脉相连的父子之情会是这样人情寡淡。
……甚至还不如总是坑他的聂棠。
聂棠把所有的菜都端上了,打开煲汤的砂锅,柔声道:“先吃饭吧,若是等凉了,那就不好吃了。”
她还亲手盛了一碗汤,先递给了周皓轩。
周皓轩顿时头皮一紧,低头盯着这奶白色的汤和沉在汤里的白嫩鱼丸,试图抹掉他脑海里那长了六条腿的怪胎鱼的影像。
聂棠笑眯眯道:“很好喝的哦,你一定要尝尝。不给我面子的话——”
周皓轩顶着发麻的头皮,一叠声道:“尝尝尝,我尝就是了啊!我求你了,不要总是威胁我,我很害怕!”
他以一种壮士断腕的气势一口干掉了碗里的汤,初时,舌尖被烫得根本品不出任何味道。
可是很快,一股极其霸道的鲜味从他的舌尖一直传递到了味蕾,他把碗把聂棠面前一送:“再来一碗!”
……
周云盛下了车,面对沈陵宜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原本还想跟他闲聊几句,拉近点关系。
最后在对方冰冷的注视下,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选择闭嘴。
沈陵宜推开最外面的铁门,引导他避开阵法,往里走。当他们进入了那座别具匠心的古典庭院,那扇敞开的铁门也慢慢地、慢慢地顾自关上。
周云盛在心里斟酌了许久,还是问了一句:“你姨妈最近还好吗?”
沈陵宜冷漠地回答:“周总,你可知道‘前夫’两个字在字典里的意思?这两个字的意思就是,不管好还是不好,跟你都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真想知道答案,等下就直接去问我姨妈,不要试图跟我搭话拉关系。”
周云盛:“……”
“你放心,我也不会动手打你,我可是有洁癖的人。”
周云盛:“……”
他把人带到门口,没再多招呼一句,自顾自走到餐桌边上,在聂棠身边坐了下来。
聂棠用一整条冉遗之鱼做了一顿全鱼宴,从鸡汁鱼肚到清汤鱼丸,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动。
就连吃惯了美味珍馐的周云盛都愣了一下,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疑问:沈家这是从哪里请来的大厨?这手艺可真是绝了。
萧亦敏把人晾在门口,慢条斯理地喝完一碗汤,才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周云盛面前,嘲讽一笑:“周总今日上门拜访,不知有何指教?”
周云盛在发迹之前,经历一直颇为多舛,他和萧亦敏相识于微,在江城的商界都是有名的银色夫妻。
他低着头,轻声道:“阿敏,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
“你错了,我早已不生气了。”萧亦敏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如果我对你还有半分旧情的话,我一定会特别生气,可是现在,我已经不生气了。我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不就是想让我高抬贵手,让你的地产生意恢复正常吗?”萧亦敏冷笑道,“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你这人天生就是劳碌命,忙忙碌碌一辈子,可能还不如人家动一动手指。你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我把气运都给了你。”
周云盛震惊地抬起头:“阿敏,你!”
“但是我可以捧着你,也可以把过去给你的东西都收回,我现在呀,就喜欢继续用我的气运换你一辈子倒霉。”
“阿敏——”
“嘘,我没让你说话,你就老老实实地站在这里听我把话说完。”萧亦敏低声道,“你觉得你的情妇跟你在一起,受尽了委屈,当了大半辈子见不得光的第三者,她是真心爱你——现在,考验你们感情的时刻来临了。”
“你在接下去的日子会破产,你又会变成曾经的那个穷光蛋。当你重新回到身无分文的境地,你说,你的情妇可会爱你如初?”
周云盛震惊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从前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发迹是萧亦敏用自身的气运换来的,他还以为是因为他勤勤恳恳地苦干,终于感动了老天,天道酬勤。
原来不是的。
这一切其实都是萧亦敏给他的。
“阿敏,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他伸手,想要握住她的肩膀,“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再也不会欺骗你,我可以把外面的人都送出国去,不再见他们,我可以——”
萧亦敏微笑道:“你不可以。因为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再同你重温故梦,我只会不择手段地报复,让你过得非常非常凄惨。好了,我想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周云盛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他就像一个木头玩偶一样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往外走。
待他走到大门口时,那扇铁门又自动地打开了。
他不断地回头,想要勾起萧亦敏的旧日之情,可她只扶着墙壁站在那里,朝他冷冰冰地望着。
最终,铁门在他身后重重合上,他这才感觉到自己又拥有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他走在自己那辆加长版林肯车里,痛苦地佝偻起背脊,埋首在方向盘上。
多年夫妻,他对萧亦敏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可是这一刻,他清楚明白地意识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话,她想要报复他,宁可两败俱伤也要化身复仇女神报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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