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韩蜜硬吸了口气保持微笑和自信,“那再见。”
说完甩头就下车,高跟鞋重得都要把路面踩碎了——她见过的男人多了,被气到想抄家伙的,还是第一次。
井珩不知道韩蜜对他是什么印象和态度,他也没兴趣知道,他压根就没有兴趣跟她多聊多了解,送她到家他就完成任务了。
韩蜜下车走了以后,他把车窗打开散了散车里的香水味,便调头回家去了。
还没到家就接到了井妈妈的电话。
井妈妈在电话里问他:“你觉得蜜蜜怎么样?”
井珩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睛盯着路,“挺好。”
井妈妈听到这话并不高兴,因为每次他都这么说,所以她便接着问:“怎么个好法呢?”
井珩说:“你应该比我了解吧。”
井妈妈:“……”
井妈妈不跟他绕弯子了,直接问:“你就说看上没有?”
井珩又说:“你应该也很了解。”
井妈妈被气得摔了电话!
电话挂断,井珩觉得终于清净自在了下来,抬手摘掉耳朵上的耳机扔到一边,放松扶着方向盘的手腕,安安心心回家去。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夜色中酝着几盏昏黄的灯,院子内外一片安静,没有狗吠猫叫,能听到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和草叶里细细的虫鸣。
井珩把车停到车库,没有多余的雅兴聆听风吟虫鸣,直接回去打算洗澡睡觉。
指纹开锁进门换了鞋,直接就往卧室去。
打开房门进了卧室,摸到开关开灯。开了灯他也没有多看,直接走到床头柜边,抬手解腕表。等他解开手表往床头柜上放的时候,余光里突然扫到一个东西。
心里下意识一紧,目光快速扫过又移回去。他果然没有看错,他的床上躺了个人,被子蒙住了脸,长发微微凌乱地铺在枕头上,还有一只白得如藕节般的胳膊伸在外面。
井珩猛地紧张起来,分不清自己是产生了幻觉,还是真有人偷偷跑来了他家。他脑子里一边想着谁能偷偷跑来他家,一边伸手去掀被子。
指尖碰到被子,猛地掀开,便看到被子下盖着的是个陌生女孩子,肤色透白长发黑亮,像团软玉,他完全不认识。因为被子被掀开,女孩子大约是突然见了光不舒服,蹙了蹙眉头。
井珩努力压着呼吸,想要开口说话叫醒她,结果还没出声,床上的女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在睁开眼睛看到他以后,又像受了惊吓一下,猛地坐起来往后挪了下屁股。
井珩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结果脚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胳膊本能张开,用力撑住扶手。
两个都紧张惊恐心慌的人互相对视。
井珩大河蚌:“!!”
第6章
两人对视之际,心跳同频,都快蹦出胸腔了。
大河蚌一心想着,这下死翘翘了,被逮了个正着,她要当场表演美少女秒变大河蚌了,还要被开壳取珍珠,被切肉吃,她的肉老嫩老嫩了……
想着想着……就想哭了……
秀气的眉头慢慢往一起蹙,大河蚌摆出要哭的表情,娇娇怯怯楚楚可怜,但见眼前的井珩惊慌之余一直没说什么做什么,她倒是脑子继续转了,突然想到——对啊!她是妖啊!人怕妖啊!
她上一任主人就是捉恶妖的,所以她知道,自古以来,普通人类见妖见鬼那都是要被吓死的,不是惊声大叫,就是转头就跑,要不然就是两眼一翻两腿一直,直挺挺地往地“轰动”一倒。
大河蚌机灵起来,没等井珩再给出下一步反应,她顶着害怕怯懦的表情,又往后挪一下屁股,然后颔首眉眼轻闪,在井珩面前化成一缕清风,逃走了。
井珩还在惊措之中,被吓得跌坐在沙发椅上的动作也保持没变,便眼见着眼前那个满脸楚楚可怜,通身只裹白纱的少女突然消失了。
一缕清香从脸畔擦过,清新得过分熟悉。
井珩惊在沙发椅上很久没动,有点反应过来之后,使劲眨了好几下眼睛,也没再在他的床上看到人。他的心脏还在狂跳,堵在嗓子眼儿里,快要爆裂。
任心脏狂跳一会之后,有些平静了下来,井珩连忙从沙发椅上起来。因为还在慌措中,起身转身的动作里,脚下还不时打滑,颇有些狼狈。
他脑子里记着刚才从脸边擦过的香风,快步走去阳光房,伸手按开阳光房的灯。里面倒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白色的荷花开在清浅的月光里。
他几步迈到水池边,便看到清澈如镜的水面上飘着一瓣白色荷花,鲜嫩的花瓣正在微微地荡,周围漾开一圈一圈细细的水波纹。
晚上阳光房里没通风,其他不管是假景还是真花,都完全伫立不动,只有这片花瓣飘在水面上荡着,无风自动。
井珩微微屏着呼吸,弯腰把花瓣捡起来,捏在手指间仔细看了看,除了香味熟悉,他没看出有什么其他奇特的地方,于是又把目光扫向水池里。
藏在水池隐蔽处的大河蚌此时正在瑟瑟发抖,闭紧蚌壳动也不敢动一下。
本来她上一次夜里出来活动,差点被井珩发现之后,就在水池里老实了好几天,没太出来,夜里也没再去爬井珩的床。
但她灵识浅,忘性也大,发现井珩真的没发现,安宁的日子过几天后,就又放松了起来。
她虽然放松悠闲,但也还是稍微收敛了点,只是在家里没人的时候或者夜里,化成人形出来活动,没再在井珩睡觉的时候去他过房间里,他不在的时候倒是会去。
今天就是,下午的时候她感觉不舒服,浑身上下哪哪都难受,连刨沙子的兴致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着闻闻井珩身上的味道来续续命,便化成人形去了他房里。
她本来打算得很好,在井珩床上闻着他的味道吸收吸收日月精华,修炼修炼恢复恢复精神,然后就乖乖回到水池里。反正井珩回来她也能听到,在他回来的时候赶紧闪蚌就是了。
结果哪知道,她在完全抗拒不了井珩身上味道的同时,还因为太过享受被包裹其中的感觉,美滋滋地在床上躺睡着了,偏偏还睡得死沉死沉。
在被子突然被掀开,被闪白的光线猛刺醒之前,她完全没听到任何动静,自然也不知道井珩回来了。于是就那么毫无防备的,被井珩逮了个正着。
此刻感受着井珩目光乱扫,大河蚌咬紧了蚌壳闷声祈祷——千万别往她身上怀疑啊,千万别把她揪出去啊,真要把她当妖怪打死的话,那她只能跑了。
想到这里又挺怏怏的,世界之大,她要跑去哪里呢?她并不喜欢深山老林小溪河的生活,太避世太孤独了。
说起来,她挺喜欢现在的生活,做个宠物,刨刨沙子陪陪井珩。在池子里泡得实在腻味,就偷偷化成人形出来玩玩。
她就这么点蚌生乐趣,都不能成全她么?
还有世界之大,她自从离开上一任主人的荷花池后,流浪着去过很多水域,但没有哪一个地方比井珩家里的这一方小池子更适合她修炼。
日月精华是有的,花草树木里能采集的灵气也多。她不过才住进井珩家一个多月,就灵力大增,可以幻化成人形了。
大河蚌咬紧了蚌壳,想来想去,委屈巴巴,映水自怜。
自怜了一会,没忍住“咕噜”冒了一串泡泡。
……
算了,她这点灵识还是别妄图思考蚌生了。
她还是比较适合刨沙子钻沙子。
**
井珩站在水池边,看着荷叶下露出来的一点点蚌壳,看到冒起一串水泡,再看看手里的荷花,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微蹙眉心正在努力理头绪。
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但心跳的频率还是有些快。刚才的场景还在他脑子里闪,他想了一会,突然用硬挤出来的声音严肃说:“别让我动手,自己出来!”
阳光房里很安静,他的声音落下后,便显得十分滑稽。他本来就有些说不出口这些话,心想被别人看到肯定当他神经病,对着空气瞎扬声恐吓什么呢?
大河蚌确实也被他恐吓到了,但她因为怕,缩在壳里更不敢动。说出去的话落空在空气里,没人回应,于是……空气里飘过大写的尴尬……
井珩的脑门上也写着……尴……尬……
自己演出没办法,井珩只好自我救场般清一下嗓子,缓解一下尴尬,心想还好没有别人看到他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不然他严师形象尽毁。
尴尬完了,他自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神经病了。这么想着,慢慢松出口气,同时松开手指把手里的荷花瓣丢回水池里。
荷花瓣完全可以是刚落下来的,所以才会无风自荡。
而在房间里看到的女孩儿,是幻觉。
当然,至于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幻觉,他不知道。心里想着,去医院看精神科的话,找病因大概都不好找。他完全不认识那个女孩,平时除了工作以外,也没有对谁产生过什么不该有的旖旎心思。
井珩一边平复心情,不让自己精神上产生额外压力,一边回去找衣服洗澡。进洗手间打开花洒脱了衣服,让水整个从头上浇下来。水偏凉,落在他皮肤上激起细细的鸡皮疙瘩。
冲完了冷水澡出来,他清醒了更多,刚才的事再回想,就又觉得恍惚起来了,完全没了真实感。没了真实感的幻觉,会像做了场梦,从嘴里说出来会像精神不正常。
井珩知道王老教授年龄大睡得早,也就没拿这事去打扰他。产生幻觉而已,他又不是没经历过,已然很习惯了。于是自己做点事转移注意力,慢慢给消化了下去。
消化了七七八八上床睡觉,躺进被窝里却又闻到熟悉的初荷清香,这让他的思绪再次微微有了起伏。但这味道却格外催眠,他思绪起伏没一会就睡着了过去。
香味在鼻边慢慢散干净,井珩这一夜都没有再产生“幻觉”。睡得熟,在生物钟和闹钟响的时候正常起床,头脑清明,神清气爽。
今天是周一,井珩学校有课。
身为梦大的教授,他一周的课程并不多,只有两节,时间分别在周一和周二,一节是本科生的,一节是研究生的。
下午上完课,井珩照常留在办公室里歇了会。
他和王老教授有个没挑明过的默契约,时间上允许的话,周一的晚上他们会一起去梦大的教师食堂吃饭,时间再允许的话,还会去棋牌室放松放松。
井珩工作忙,研究院和学校两边顾,平时基本没什么娱乐活动。通常也就一周的这一天,会看心情和王老教授去棋牌室。在那样的氛围里他能真放松,所以喜欢去。
王老教授眉眼间带着眯眯的笑意进来了,到办公桌边坐下,看向井珩说话:“我这一想到这学期教完就能退休,这就浑身有劲啊。”
井珩笑一下,“恭喜您了。”
王老教授心情很好,“你今晚有空?待会一起去吃饭?”
井珩点点头,“好。”
王老教授又问:“放松去不去?”
井珩又点头,“去。”
两人在晚饭饭点到教师食堂,各自打饭刷卡到餐桌边坐下来。一排排都是红布罩起来的圆桌子方桌子,漆金披红,是老饭店的装修装饰风格。
王老教授知道井珩后来没再遇到古怪的事,只当那事过去了。吃饭闲聊天,他也不多问井珩项目上技术的事,但他一直知道井珩那项目进行得不顺利,所以问他:“对你的项目,安院长现在是什么态度了?”
井珩其实也不太想说这事,虽然和技术没关的可以说,但说来说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向来也不是个喜欢抱怨的人,于是直接突兀转移话题:“我又产生幻觉了。”
王老教授捏着筷子愣一下,倒没觉得突兀,思绪很自然地接上这个话题,抬头看向他,“不是已经好了?”
井珩迎上他的目光,“上周二晚上我听到笑声以后,确实没再产生过幻觉。一直到周末,都很正常。但昨天晚上,我吃完饭回到家,在房间里看到了一个人。”
听着这样的话,王老教授好奇心猛一下膨胀了起来,看着井珩:“什么人?”
井珩直接回答:“女人。”
王老教授推一下眼镜,“漂亮吗?”
井珩:“……”
王老教授嘿嘿笑起来,“你这是想女人了?”
井珩:“……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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