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庆嫂子道“哪能呢,前头两个女娃子她都交给了阴婆婆,你知道阴婆婆给她多少钱?我看她是巴不得再来几个女娃子,这样,她家老二老三的媳妇钱也就出来了!”
  女的笑道“说的也不错,阴婆婆更想要男娃子,可是男娃子大家都稀罕,还得外头找去呢。”
  庆嫂子道“这个就不和我们相干了!”
  第六章
  花槐被外婆拘在家里,她耳聪目明,庆嫂子家虽然离的远,那里的哄笑声还是传来了,她微微皱起了眉。
  临近外公的忌日,花外婆买了一些纸钱和一些劣质的香,花槐趁着外婆不注意,她拿了一些纸钱,亲自叠了几个,然后又拿了三根香,趁着外婆烧晚饭的空挡,她去歪脖桑树那里,让鬼妹妹下来享受香火。
  花槐的香火比一般的香火不同,她给香注入了非常稀薄的法力,鬼妹妹吸了香,又拿到了纸钱,连身体都凝实了一些。
  花槐道“你去村里庆生家替我看看,看看他们家有什么事。”
  鬼妹妹点点头,正想现在就飘过去,花槐道“别急,等天晚了再去。”
  花槐赶回家吃饭,吃过饭洗洗就睡了。
  鬼妹妹等到夜深人静,飘去庆生家,庆生家早就睡踏实了,只有那几个女孩子毫无睡意,互相挤在一起低声哭泣。
  鬼妹妹把脑袋探进去,细声细气道“你们是被抓来的女孩子吗?”
  几个女孩子看着从墙壁里探出的一颗脑袋,还在不断的滴着水,饶是自身环境险恶,也吓的惊叫出声。
  寂静的夜里,只有虫子的啾啾声,忽然间几个女孩尖声惊叫,半个村子都被闹醒了,狗都跟着吠了起来。
  庆嫂子火起,爬起来拿起木棍打开门冲了进去,敲着墙壁道“嚎什么嚎!再打扰老娘睡觉,老娘打断你们的腿,还以为这里是自己家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给我把皮子紧着,要再让我听见声音,我就给你们松松皮子!”
  骂了一通回去睡觉,几个女孩已经吓的都麻木了。一个女孩子的神经都有些问题了,双眼发直,一直在自言自语,谁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一个看起来稍微镇定一些的女孩子等庆嫂子回去了,她轻轻开口,“等下别喊了,刚才那个……对我们也没敌意呢,我们都这样了,再坏还能坏哪里去。”
  女孩子们纷纷点头,拼命捂着嘴巴。
  等着重新安静下来,鬼妹妹又冒了出来,“你们别害怕,我不会害你们的,是姐姐让我来看看,你们是不是被抓来的?”
  那个开口劝慰的女孩子叫佳璐,她看着墙上冒出的鬼脑袋,整个人都在发抖,好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道“是的,我们是被抓来的,你是……鬼吗?”
  鬼妹妹点点头,“是的呀,我是被我婆婆淹死的,好在姐姐救了我,她让我来看看,你们都是怎么被抓来的?”
  几个女孩子虽然也怕鬼,但是眼前这个鬼,比庆嫂子和蔼多了,加上她的死法也够凄凉,几个人倒是起了几分同情。
  佳璐激动道“那你能把我们救出去吗,回去后我给你烧纸钱,你要多少我就烧多少,我给你烧真钱也行!我求求你了。”
  几个女孩一听,纷纷上前求救。
  鬼妹妹吓了一跳,“不行的呀,我救不了你们,我连门都打不开,今天之前我连墓地都离不开呢,不过我可以回去问问姐姐,你们先告诉我,怎么被抓来的?”
  几个女孩定了定神,要是以前,自己还是娇娇女,突然出现一个鬼,她们能被吓死,现在几个人和鬼聊天都适应的很快。
  几个人的遭遇大同小异,有一个是偷偷出来见网友,有两个是寻着租房信息去租房,然后贸然进了出租屋就被人套了麻袋,有四个是出来旅行,然后轻信了路上陌生人的话,上了人家的车,那个叫佳璐的哽咽了一会儿道“我和我爸妈吵架,自己离家出走,然后上了当。”
  鬼妹妹挠挠头,“哎呀,你们的爸爸妈妈对你们这么好,你还要离家出走,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我爸把我卖给别人当媳妇,我被打了他还绑了我回去,和你们的爸妈一点都不好比。”
  几个女孩又开始呜呜咽咽的哭。
  鬼妹妹道“好了好了,我去问问姐姐,看她能不能救你们。”说完鬼妹妹就消失了。
  几个姑娘互相看看,佳璐壮着胆子去摸鬼妹妹刚才钻进来的那面墙,然后摸到了一手的水,“……不是做梦……”
  有一个鬼同情她们,虽然现在没办法救她们,姑娘们也冒出了一点点的希望。
  花槐皱着眉头听完鬼妹妹的传话,人类社会不管如何发展,这种鬼蜮损阴德的事一直都有人做,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报应。
  但是花槐见过那些进了地府,看见了自己生前作恶,在地府需要接受惩罚的鬼,那些人无不吓的连鬼形都保持不了。
  她现在倒是有一身的道术,给那些姑娘画几个护身符不在话下,可是打开门把这些姑娘救走,她也没能耐。
  那就只能先画几张符给她们挡一挡了,好在她目前的水平就是在普通白纸上也能画出得用的符来。
  于是她从外婆的土灶里翻出一本小学生说文解字的皱巴巴的本子来,外婆是用来当引火之物的。
  接着她又从锅底刮了一些锅灰下来,没有朱砂,刺破手指滴了几滴血,然后在说文解字上画符,画完后交给鬼妹妹,“给她们一人一张,随身带着,可以暂且保她们平安,让她们稍安勿躁,要是有机会我会试着救她们的。”
  鬼妹妹带着符走了。
  花槐皱着眉头,看着外面暗影瞳瞳,此地的地缚灵,还有盘在村子上头的阴气都意味着这个地方很诡异,花槐能感觉到这些或许和那些被骗的女孩有关,具体什么关系她目前还不知道。
  从鬼妹妹的嘴里,她能知道这里应该一直拐骗女孩进来,拐来的人有的会认命,有的宁死不从,就会凄惨的死去,但是死去的人会有怨气,继而会变成怨灵,就是不会成为浑浑噩噩的地缚灵啊,那些怨气去哪里了?
  天快亮时,鬼妹妹带着符来了,几个女孩子眼睛发亮,马上围了过去,鬼妹妹又吓了一跳,拿出花槐的符,“姐姐给你们的,让你们戴在身上,会保护你们平安,她让你们别担心,她会想办法救你们。”
  女孩们一人拿了一张符,也别管灵不灵吧,在此刻这张符就成了救命稻草,佳璐道“都放好了,衣兜里别放,他们搞不好会让我们脱衣服的,放在袜子了,总不成对臭袜子也感兴趣吧。”
  女孩们纷纷把符折好塞进袜子里。
  一个女孩轻轻道“那符会不会被我们熏臭了不灵验?”
  几个人“……”那怎么办?
  鬼妹妹道“没关系的,贴身带着就行了!”
  好吧,还是塞袜子里!
  那个逃跑被剥了文胸的姑娘更是想把符吞进肚子里,鬼妹妹道“那你要拉出来,不就更没用了!”
  闻言,只能跟着大伙儿一起塞袜子里。
  眼看天亮了,鬼妹妹消失不见,几个姑娘哆哆嗦嗦的抱在一起。
  外婆不想让花槐出门,可这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好动的时候,老人家平时又忙,哪里顾得过来,一个眼错不见,花槐就溜了出去。
  今天是庆嫂子家挑婆娘的日子,村里的娱乐活动本就少,很快她家门口就聚集了一堆的人。
  庆嫂子男人还拿了凳子出来招呼大家坐。
  花槐站在人群外,一时间也没人理她。
  很快几个姑娘就被拉了出来,哆嗦着聚在一起,这么多天下来,姑娘们吃不饱喝不到,加上担惊受怕,整个人看起来萎靡极了。
  庆嫂子高着嗓子道“有谁看上眼的交钱带人啊!都是城里娇滴滴的闺女,过了这个村没这的店啊!”
  一个弯腰的瘦小的男人挤了出来,有些结巴道“我,我要,那个,那个,穿蓝衣服的,钱,钱在这里。”
  庆嫂子把钱接过来数一数,然后道“那个姑娘要四万,你钱少了!”
  那人急道“昨天,昨天,不是说,说三万的么!”
  庆嫂子嗤笑道“我说最低价!没说每一个都是三万!一份货色一份价钱,要不是我在这村里,这些女孩子哪里轮到到你们挑,弄来一个都得疯抢呢!办这事的兄弟们都担着风险,你倒好,抱着婆娘回去生娃去了,可我们办事的也得吃喝养家小啊!你不知道一不小心被抓,我们得多倒霉!”
  那人就有些抓耳挠腮,“可是,可是,我家,就,就只有,这么多!”
  庆嫂子把钱塞还给他,“那就攒够了再来领婆娘!”
  得知价钱抬高,很多男的发出遗憾的嘘声,有几个缠着庆嫂子便宜一些。
  庆嫂子不耐烦了,“从我手里领婆娘最高才多少钱,你们实打实的去聘个姑娘要多少!别脑子里塞了驴粪蛋什么也不懂,想要婆娘就把钱给足了,你们挑三拣四,明天这些女人就去别的村,人家还等着呢!”
  被这么一催,好几个男人转头又回了家。剩下的人就在院子里嘻嘻哈哈的说笑。
  他们对着几个女孩品头论足,里面还不乏有好几个妇女,她们更是肆无忌惮。
  有一个年老的女人对着另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道“宝财家的,当初你来的时候也和那几个差不多啊,像个小鸡崽子样。我那时就说好好跟着宝财过,这不,现在你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过得也挺好啊,宝财可是拿你当个宝呢!”
  一片的哄笑声,那个宝财家的也躲躲闪闪的笑了一下。
  几个姑娘诧异的看向那个宝财家的,那个女人浑身上下哪里看得出来是外面进来的样子?一脸的风霜,头发肮脏凌乱,背微微佝偻着,几个姑娘抖的更厉害了。
  一个女孩用极低的声音道“不怕,不怕,我们有鬼妹妹保护呢!”
  很快几个男的又回来了,刚才那个结巴男倒是没回去,只是遗憾的看着院子中的几个女孩。
  一个男的又钻了出来,直接拉了那个昨天逃跑没跑成的女孩,“我就要这个,多少钱嫂子!”
  庆嫂撩了一下眼皮,“四万八,算便宜你的!”
  那男的就开始数钱,几个女孩越发慌乱起来,紧紧的抱在一起。
  第七章
  这时候忽然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跑了过来,一路高声喊过来,“月英奶奶,不好啦,你家媳妇发疯啦,跑去阴婆婆家里,把阴婆婆给打了,你快回去看一看!”
  人群都震动起来。
  那个老年女人一脸不相信,“狗蛋你别胡说,我媳妇流产了在家坐月子呢,她哪能跑去阴婆婆家!”
  那孩子吸着鼻子道“你家去看看就知道了,阴婆婆发了好大的火呢。”
  有人就道“月英嫂子,快回家看看吧,狗蛋总不至于拿这个开玩笑。”
  于是一群人闹哄哄的都涌了过去。看人买媳妇不稀奇,有人敢打阴婆婆才是大新闻呢。
  庆嫂子虽然被搅和了买卖,她也不生气,反正这种买卖只她一家能做,耽搁一天半天毫不碍事。
  她把几个姑娘又塞回了屋子里,然后锁好门,自己也去看热闹了。
  花槐看了一下关姑娘们的屋子,转头跟着大伙儿一起去那个阴婆婆家。
  阴婆婆独自一个住,房子却比村长家的都气派,高高大大的几间瓦房,还用院子围住,那个瓦还是琉璃瓦呢。
  花槐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满了人,一个脸色青黄的女人被几个男人架住了,她还在不停地挣扎嘶吼,“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
  她满脸的眼泪鼻涕,整个人又瘦小干枯,似乎随时都要晕过去。
  一个穿着藏青衣服裤子,头上包着一块头巾的老人坐在一边的紫檀木椅子上,老人看起来面目慈祥,此刻却眼含怒火,一只手捂住额角,然后很是威严的盯着月英婆子,“月英!这到底怎么回事?孩子是你亲手交给我的,为什么你媳妇要跑来我这里胡闹!”
  月英一脸的讨好,连腰都微微弯着,“阴婆婆,是我这儿媳妇不晓事,回头我就教训她。”
  阴婆婆放下捂着额头的手,额角上青了一块,隐隐还有血迹,月英婆子吓了一跳,回身对着自己媳妇就是一个大耳刮子,“贱/货!你竟然敢对阴婆婆动手!看我不打死你!”
  阴婆婆沉着脸道“好了好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在我面前闹什么妖,以后在发生这种事,我就再也不兜搭你了!”
  月英赶紧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答应,然后一把抓起媳妇的手,推推搡搡要把人带走。
  阴婆婆道“慢着,我这就被你媳妇白打了?”
  月英赶紧回到阴婆婆面前,“阴婆婆,您说,就是剁掉这贱/货的一条胳膊,我都没意见。就是钱……还要给二小子三小子娶媳妇,实在是拿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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