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然而他的声音太小,太模糊,此刻担忧着他的伤势的陶初并没有听到。
“我,我去拿药箱!”她眼眶里压着泪花,慌忙站起来,赤着脚就往卧室外跑。
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
她只是清理他龙尾上的伤口就花费了好长的时间。
然而凡人的药物对于他来说,是没什么作用的,这些她并不知道。
但沈玉致却并没有阻止她。
他只是靠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用那双稍显空洞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的脸。
直到她站起来,想要去柜子里翻找别的药时,他忽然朝她伸出了手,把她一把扯进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拥抱她,像是抓住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陶初没有防备,手里的药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无法挣脱他的怀抱,因为他实在是抱得太紧了。
在模糊的雨声中,她好像听见了他细微的呜咽声,又好像只是她的幻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稍稍松开了她一些,陶初干脆就扶着他躺到了床上。
一张薄被下,陶初被这个龙少年紧紧地抱着,而她僵直着身体,半晌后才鼓起勇气回抱着他,像是无声的安抚。
她无法开口问他究竟遭遇了什么,因为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绝望又脆弱的模样,她不愿意再触碰他的伤口。
直到她感觉到像是有一滴湿润滴落在她的脖颈,触感冰凉。
陶初微怔,她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时,两个人贴的很近,他的嘴唇颤动,微凉的气息就在她的耳畔,那一瞬间,她似乎听见了他喉间发出的模糊的声音,“初,初……”
因为仇恨,他已经陷在痛苦的记忆里数千年,时至今日,仍旧无法解脱。
此刻,他只能这样无助地抱着她,用尽力气,去唤她的名字。
谁也不知道,他怀里的这个姑娘于他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
那样难熬的千年岁月里,她是唯一照进长极渊深处的光,亦是他对这个人世里,此生唯一的眷恋。
他早已经什么也不剩下。
除了她。
唯有她。
所以他必须,要抓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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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为恶龙(捉虫)
这雨下了整整一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上午,都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仍然睡着的陶初无意识地缩在床上的另一个人的怀里。
薄薄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踹到了床底下,室内空调的温度很低,陶初紧靠着身旁那人的胸膛,而他的手指扣着她的手腕,一夜都不曾松开过。
他身上隐秘浅淡的香味,带着丝丝冰凉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间,就好像是一味能令人安睡的药香。
只是这夜,她陷在一个看似毫无止境的梦里。
梦里的画面一帧帧堆叠,有天边如血的残阳,也有浩浩汤汤从她身边奔流而过的人潮。
所有人都在往一个方向跑,他们惊恐,他们慌张,所有哄闹嘈杂的声音生生地刺痛着她的鼓膜。
而涌动的人潮中,自始至终,都唯有她一人衣衫褴褛,逆流前行。
她只记得,梦里的阳光很刺眼。
她还记得,梦里那一声模糊的龙吟渺远,而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面,风沙碾碎了她的声音,最后她双膝跪地,朝着那道隔绝了所有外界景象的光幕,磕头一拜。
那样虔诚,又那样绝望。
仿佛那道无法逾越的光幕后模糊的身影,就是她此生永远的信仰。
或许是梦里的光芒太过刺眼,以至于陶初醒过来时,眼眶里毫无征兆地滴下了两行眼泪。
她像是还没有彻底清醒,愣愣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有人微凉的指腹轻轻地抚过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她才骤然回神,下意识地偏头时,却正好撞见身侧那人雪白的衣襟。
属于他身上独特的浅香就在她的鼻间,她呆了一下,那双圆圆的眼睛瞪大了些,顿时浑身僵硬,脸颊微烫。
此刻的她是完全被他抱在怀里的,距离是那么,那么的近。
她知道这会儿的他一定在低眼看她,但她却始终没有胆子迎上他的目光,只能像个毛毛虫似的,转过身,一点一点地往外挪。
但是她忽然想起昨夜他靠坐在她的床边,满身伤痕,一身血色的模样,她顿了一下,然后猛地坐起来。
然后她瞪大双眼,懵了。
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的尾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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