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

  “来啊, 喝酒去喝酒去!”
  霍丛被众人架着拉出了新房, 回到前院厅堂招呼客人。
  此时天已入夜,将军府中张灯结彩, 门前车水马龙,许多朝中权贵也带着贺礼, 前来喝瑞亲王世子的这顿喜酒。
  “恭喜瑞王爷,贺喜王爷,世子可总算成亲了。这武安将军府有了主母,您往后也可少操点心了。”
  “可不嘛, 本王也算给那孩子的娘一个交代了。来来来,诸位别净顾说话, 里边请, 今晚多喝几杯……霍丛!”
  霍丛正被一帮将士灌酒,此时听到瑞王叫他,忙不迭应了一声,趁机脱开了。他快步走到前庭,看到瑞王正跟几位尚书说话, 连忙行礼:“霍丛见过各位大人。”
  “哎呀, 这孩子, 私下还这般见外。”
  几人打趣道, 又说了些祝贺的话,霍丛一边应下, 一边将他们往贵宾席那边领去。
  喜宴上热闹无比, 宾客推杯换盏, 霍丛几乎是脚不沾地在各张宴桌间穿梭,自己也记不清到底喝了多少。
  他心中惦记着他的小公主,她还等着自己回去。
  现在应该改口称夫人了。
  霍丛一想到这里,心思就不由自主地游离了这喜宴。很快,四周的人都看出来霍将军根本无心应酬,只想赶紧回新房,又是一阵起哄取笑。
  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时辰确实也不早了,于是众人放过了霍丛。
  霍丛松了口气,连忙转身就跑,甚至用起了轻功,几个起落后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所有宾客:“……”
  不是,霍将军,你这是不是也太猴急了点?
  也不知道是酒上头了还是怎样,霍丛觉得心头在狂跳,那挂着大红喜字的房门就近在眼前,他反倒慢了下来。
  失策,轻功夜行,也不知道头发乱了没。
  霍丛深呼吸,抬手拍了拍头发,又理了理衣裳。等感觉应该差不多了,他这才一步步走到房门前,郑重而又缓慢地推开房门。
  他的小公主端坐在喜床中间,双手交叠在膝上。
  霍丛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回来。
  他以为小公主会先把头冠摘下来的,毕竟那头冠重得很,而她也知他一向不在意那些规矩礼节。
  没想到她就着这一身嫁衣头冠,端端正正地等着。
  霍丛反手轻轻合上房门,快步走到床前,坐到李画盈身边,伸手揭开了那红盖头,低低地喊了一声:“夫人,我回来了。”
  李画盈早在霍丛进来前,就已经听到了脚步声,知道他回来了。红盖头被掀起,她飞快地看了霍丛一眼,随即又垂下目光。
  他眼神明亮,目光灼灼,李画盈只一触到就感到脸上飞快地烧了起来。
  霍丛忍不住轻轻一笑,伸手为小公主轻柔地摘下头冠。眼前的小公主脸颊飞红,艳若桃李,让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不知为何,她越是这般羞涩,他越是想要……
  想要欺负她。
  霍丛没想到“欺负”这一词,有朝一日竟是自己用到自己身上,可他确实抑制不住这么想。
  他缓缓倾过身,凑到李画盈脸颊边,双唇几乎要贴到她耳垂:“夫人怎的不看为夫?”
  李画盈:“……”
  假的吧?这霍丛一定是假的吧?
  她的阿鲤不可能这么轻佻!
  霍丛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呼吸间全是女儿红那醇厚的味道,喷洒在她颈侧。她下意识地往后靠,霍丛也跟着前倾,长臂一身,环到她身后,大掌按在她背后,笑了笑:“夫人躲什么?”
  李画盈避无可避,只得抬起头,看着他,强自镇定地说:“什么我躲什么,我没有躲啊。”
  她离他这样近,霍丛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在她眼里的影子。
  她的眼里现在只有他。
  十六岁那年的覃皇宫晚上,当她毫无畏惧地与他一同藏于石山中时,她便一直深藏在他心里。
  当时他尚不知情为何物,只是自那之后,世上其他女子在他眼中,都失了颜色。
  那场初见就像一颗种子,在后来惊鸿相遇时破土而出,在她主动来行馆找他时疯狂抽芽,再到她答应和亲,跟着他回东晋时,迅速生长。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深植于他的生命里。
  直到现在,他还感觉仿佛在做梦。
  他何其幸运。
  他想待她好,想疼爱她。
  霍丛的手忍不住在李画盈后背游移,李画盈僵着身子,飞快地眨了眨眼,紧张地看着她。
  他另一只手也动了动,拂过她的腰,落到那镶嵌了宝石的腰封上。霍丛的喉结动了动,哑声道:“大覃这身嫁衣,真是重得很,夫人辛苦了。”
  李画盈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这衣裳,但如他所言,穿这一身真是不大容易。于是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她就感到腰封一紧,霍丛抓住了上面的暗扣。
  “既是这样,我帮夫人脱下来,如何?”
  李画盈:“……”
  她不由自主地想,平日沉稳内敛的霍丛,与现在随便一句就撩得她面红耳赤的霍丛,到底哪个才是她的阿鲤?
  霍丛见她一副羞得几乎要抬手捂脸的模样,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忍不住再次催促道:“如何?”
  “你你你你你……”李画盈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冲口而出,“那你的衣裳呢?”
  霍丛忍不住笑道:“既是拜过堂,喝过合卺酒,那你我便是一体。我帮夫人脱了,那夫人帮我脱了便是。”
  李画盈:“……”
  她终于忍不住抬手捂住脸,一头扎进霍丛怀里:“你欺负我!”
  霍丛愣了愣,不由得失笑,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肩,然后倾身往床上压,将她放倒在床上,两手肘撑在她双耳侧,将她整个人笼在自己身下:“嗯,就是欺负你。”
  霍丛这般直接,李画盈一时无言以对,憋了半天只好道:“你……你让我先把鞋子脱了……”
  他仍是压着她,终于忍不住在她颊边亲了一下,随后又接了一串细细碎碎的吻,轻轻地衔住那小巧的耳垂:“我帮你。”
  这还能帮啊……李画盈被他亲得有些迷糊,于是也就不管了。
  霍丛双脚互相蹭了蹭,很快就踢掉了自己的鞋子。他又挪了挪腿,脚尖勾了勾李画盈的脚踝,轻轻一蹭,那绣花鞋后跟滑出。他再轻轻顶了那后跟一下,绣花鞋落到了地上。
  “等、等等……”李画盈呼吸不稳地推了推霍丛,“灯还没熄……”
  霍丛轻易地握住她的手腕,按在她耳侧,一边继续方才的动作,一边道:“花烛是不能灭的,要一夜长明。”
  他的气息愈发粗重,撑起身子,看着李画盈的眼神里充满欲/念:“娇娇,我想看着你。”
  李画盈目光一颤。
  “不要怕……”霍丛轻柔地抚着她的脸,在她眼上亲了一下,“我会轻一点的,不要怕……”
  李画盈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霍丛温柔地笑了笑,挥手将红纱帐幔撤散,掩住一床春/光。
  李画盈这一晚几乎没怎么睡,朦朦胧胧间似乎是难得睡着了,却是梦见了自己乘着小舟,在满江巨浪中浮沉。
  一个巨浪将她的船拍碎,然后她掉进了江里,雨滴砸在身上生疼生疼,她随着海浪起伏,几乎窒息,每回好不容易挣扎出水面,不容她换两口气,又是一个巨浪过来。
  然后,她看到一块浮木,于是便赶紧手脚并用地缠住那唯一的救命草,在风浪中浮浮沉沉了许久……
  李画盈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
  天已大亮,外头天气看来很不错,照进来的日光让李画盈觉得有些刺眼。她刚想拉一拉被子盖住眼睛,不成想动一下牵动全身,疼得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醒了?”
  霍丛习惯了早起,所以很久之前就醒了,只是李画盈还在睡,他便也不起身,拥着她继续躺在床上。
  “我——”李画盈刚说一个字,便马上不吭声了。
  她这声音……
  李画盈回想起昨晚与霍丛的纠缠,不由得又羞又恼。
  “嗯?”霍丛等了半天,没等到她后半句,不由得有些疑惑,“娇娇?”
  听听,这无辜的语气!
  李画盈正暗自恼怒,身后的霍丛又贴了上来,亲了亲她的后颈,在被子下蹭了蹭她:“娇娇,你真好,再给我一次吧……”
  李画盈:“……”
  她再也忍不住了,一边倒抽着冷气一边转过身,发泄般地揉了揉霍丛的脸:“霍将军,你昨晚怎么说的,嗯?说好的轻一些呢,嗯?”
  霍丛看着自家夫人身上那些斑驳的痕迹,再看看她那羞恼的眼神,不知为何却没有一丝羞愧之心。
  完了,这一夜,除了颠鸾倒凤之外,还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然而,霍将军并不敢跟自家夫人坦白心思。但是,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诚恳地认错,肯定是没有错的。
  于是,霍丛一脸真诚地说道:“夫人,我错了,今晚一定改。”
  李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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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各位小朋友,开往幼儿园的列车已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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