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没有剑诀,才是它的剑诀。
  詹和泽笑道,“既是如此,那你便努力罢。不过可能这段日子,洗剑宗将会有些不太平,你要小心一些。”担心她多想,又添一句:“在宗门里,应该还是安全的。”
  楚灼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心中一动,就明白詹和泽的意思。
  经过这么久时间,洗剑宗将要准备处理燕雅正,如果燕雅正真要对洗剑宗的断星崖出手,洗剑宗不可能坐视不管,定会提前破坏他的计划,揭穿此事。虽不知道洗剑宗要怎么做,詹和泽既能提醒她,想必里面定还有其他不为所知的内情,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楚灼心思电转,面上十分感激地应一声。
  詹和泽和她提一声,不过是预防万一罢了,那燕雅正虽是浣花宗的弟子,但这段时间洗剑宗私下多番探查,发现他的身份似乎有些蹊跷,詹和泽也担心燕雅正怀疑楚灼坏他的大事,若是他要对付楚灼可就不妙。
  楚灼这次出手将秦景救走,并提前告诉洗剑宗一声,于洗剑宗而言已是大恩,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第30章
  洗天峰峰顶分成阴阳两面,阳面是洗剑宗弟子攀爬锻体之路,阴面则是一个陡峭的悬崖,悬崖边有一个铺着坚硬的黑金石的练武场,旁边耸立着一面巨大的剑墙,由整块巨大的岩面切割而成。
  剑墙共有三十丈高,二十来丈宽,密布剑痕。
  这些剑痕深浅不一,由不识剑的人看来,不过是乱砍乱划刻下的,但由识剑之人看来,每一剑都蕴含着剑意,有浅有深,有疏朗大气,也有凌厉凛然,或者晦涩,或者奥妙,代表不同的剑修留下的剑意。
  楚灼来到时,发现练武场上已经有好几个正在练剑的洗剑宗弟子。
  剑墙前还有一个站在那里参悟剑意的人,身姿挺拔如松,又有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光只是一个背影,便让人无法忽略。
  楚灼走到剑墙前,很快就发现那站在剑墙前参悟剑意的赫然是洗剑宗年轻一辈赫赫有名的天才——申屠煌。
  申屠煌是洗剑宗掌门欧正阳的亲传大弟子,也是洗剑宗年轻一代弟子的大师兄,资质极高,天生就是一个剑修,为剑而生,昔年一柄碎星剑闻名大陆。
  楚灼忍不住看他一眼,正好看到其坚毅冷峻的侧颜,黑发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眉如刀削,鬓如刀裁,无一不诠释着属于男性特有的阳刚冷硬。
  楚灼不欲惊动对方,很快收回视线,挑了一个地方,开始观摩剑墙上的剑意。
  不过几息时间,楚灼已经沉浸在无边的剑意之中。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洗天峰顶上的剑墙中蕴含的剑意对她的影响颇深。纵使以为上辈子已经悟透,现在重游一遍,依然给她极大的收获。
  申屠煌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中闪现几缕精芒,很快便收敛在眸心深处。
  心神自剑墙中的剑意抽离,申屠煌正要迈步离开,突然看向不远处正在参悟剑意的女子,发现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她此时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剑意中,甚至已达到忘我的境界……
  申屠煌眼中露出几分惊讶,先辈们留下的剑意千变万化,每一道剑痕有不同的剑意,甚至有些晦涩难辩,若是心智差些的,只怕不到十息就会脸色发白地退出,不敢再放任自己沉浸其中,更不要说达到忘我境界。
  必须有绝佳的悟性,真正懂得上面的剑意,才能达到忘我之境。
  申屠煌收回目光,背后的碎星剑发出嗡鸣之声,突然出鞘,落到他手里。
  申屠煌在练武场上开始每日的练剑。
  洗天峰峰顶的重力是一个天然适合练剑的场地,不仅能锻炼人,也能锻炼剑。
  申屠煌认真地练剑,渐渐地达到忘我境界,直到四个时辰后,申屠煌方才收剑,准备下山时,往剑墙看去,发现那姑娘依然在参悟剑意。
  申屠煌再次看她一眼,方才下山。
  第二日,申屠煌继续练剑时,发现那姑娘又来了。
  第三日,依然如此。
  连续半个月,那姑娘天天都来剑墙参悟剑意,每次站着就是一天,放在旁人眼里,十分不可思议。
  “这位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师妹不会就是那个楚灼吧?”
  “正是,咱们宗门里的师姐妹们,哪有长这么可爱的?而且她性子很好,十分温柔,简直就是……我认识的好多师兄弟们都在暗中关注她,等她长大后,希望能追求她为道侣。”一个男弟子忍不住用荡漾的语气说。
  “陈师弟,我记得你一向不来洗天峰练剑,这次不会为她来的吧?”
  “王师兄,难不成你也……”
  “嘿,原来你们都听说楚姑娘要来这里练剑,所以才跑来的?”又一个男弟子凑过来。
  “我都早八百年不来洗天峰了,听说楚姑娘要来洗天峰峰顶练剑,我才特地过来和她来个偶遇的……”
  一群男弟子聚在一起交流过后,才发现原来他们都是听到消息,特地跑过来的。
  旁边几个正在练剑的男弟子忍不住黑线。
  他们就奇怪,最近怎么那么多早已经不来洗天峰练剑的师兄们突然变得勤奋,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呢。宗门应该多招收些女弟子才对,瞧一个外人都能让一群男弟子变得勤奋起来。
  听到师弟们的心声,一个师兄就沉重地说:“师门招再多的女弟子也没用,咱们会被她们彪悍地打得起不了床,更不用说追求她们……还是楚姑娘这种温柔又可爱的姑娘才好,就算成为剑修,她依然很温柔又可爱。”
  “对啊对啊,听扶天峰的师兄们说,楚姑娘性子可好了,适合当道侣。”
  师弟们:“……”
  接着,又有弟子疑惑地问:“她天天都这样……真的是参悟剑意,还只是做做样子?”
  “做样子?你敢站在剑墙前一天做样子么?”
  “不敢……就算在剑墙前什么都不做,上面的剑意还是会无时无刻干扰,灵识忍不住就会被吸进去,要是出不来,迷失自己就惨了。”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在那里做样子。”
  “难不成她真的一整天都在参悟剑意?天啊,她难道不难受么?”
  “显而易见,她不仅不难受,反而收获不少。”
  “……原来这世间真有天才。”
  一群男弟子在练武场上一边喂招一边小声地讨论着,越说越激动。
  “不知她和申屠师兄比,谁的资质高?”
  “当然是大师兄!大师兄现在可是羽化境八重,很快就能突破,正式迈入空明境。楚姑娘现在只是凝脉境九重,凝脉境和羽化境之间可是一个大境界。”
  “就是,大师兄可是为剑而生的,是咱们洗剑宗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可是大师兄从小就开始习剑,听说这位楚师妹是陵阳楚家的人,来咱们洗剑宗修行不过两载……”
  “我不如她!”一道冷凝的声音突然响起,插入讨论得欢的那群弟子中。
  “谁说大师兄不如她,大师兄……大、大师兄?”
  一群男弟子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大师兄,一脸惊悚,忙不迭地过来行礼,面上有些忐忑,担心大师兄认为他们偷懒,少不得要被罚绕着洗天峰上上下下地跑。
  这简直就是洗剑宗最严重的体罚,那会要人命的!
  申屠煌倒是没有罚他们,只是一脸严肃地道:“我不如她,她能在剑墙前领悟如此久,可见她的资质之高,我等不能比。”
  剑修从来不耻于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特别是像申屠煌这种从小就被宗门寄予厚望的天才,他可以自恃本身实力,却从来恃才傲物,不认为自己就是天下无敌的。
  如今突然出现一个比他资质更好的人,申屠煌不仅没有退怯,反而生起战意,期待他日这人能与自己一战。
  这也是申屠煌关注楚灼的原因。
  如果不是他这些年风雨无阻来洗天峰峰顶参悟练剑,只怕也以为楚灼和他一样,已经在此参悟数年,习惯剑墙上的剑意冲击灵府,才能在剑墙前参悟这么久。
  然而,事实上,楚灼却是最近才来的。
  近日从掌门那儿听到一件事,申屠煌不可避免地注意到楚灼,方才知道楚灼在洗剑宗弟子中的名声可不弱,而她却是一个外门之人,被扶天峰的峰主詹和泽引进洗剑宗修行。
  连申屠大师兄都承认楚灼的天赋,这让一群洗剑宗的弟子忍不住更加振奋。
  他们都在猜测楚灼到底能参悟多久,她难道就不会被剑墙上的驱杂交汇的剑意刺激到么?
  就在他们这么想时,突然发现楚灼终于结束参悟,开始练剑。
  峰顶上的所有男弟子再次精神大振,想看看她这半个月参悟出什么,会使出什么剑招。
  只是,当看到楚灼拿出一柄与女子轻盈灵巧的碎星剑完全不符的重剑时,所有人都囧了。
  女子和男子天生体质不同,所选的剑也以轻灵为主,很少会有女武者选择这种重剑,若是由一个魁梧大汉使用,不管是视线上还是精神上,都觉得适合不过。
  可是一个看着就纤弱的姑娘,选一把比自己还重的重剑,好比小孩子舞大刀,不管是视觉上还是精神上,都让人刺激得不轻。
  在一群男弟子风中凌乱时,楚灼已经寻了个角落,开始挥剑。
  那纤细莹白的手抓着重剑,用不紧不慢的动作重复地挥剑,初时有些吃力,尔后渐渐地习惯,动作也流畅起来,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却不吭一声,依然坚持枯燥的挥剑动作。
  从第一天的挥一千剑,到第二天挥一千两百,到第三天挥一千四百……
  只是最基础不过的挥剑,没有丝毫的剑招可言。
  在一群男弟子又囧又失望时,屠申煌却道:“挥剑是最基础的修行,你们每天挥剑一万。”
  一群男弟子惨叫起来:“大师兄,不要啊!!”
  他们是特地来这里看妹子的,顺便来一个梦幻般的邂逅的,而不是来这里让大师兄虐的。
  申屠煌没理那群闲得去观察人家姑娘的师弟们,他也找了个地方,开始惯例的练剑。
  渐渐地,来洗天峰峰顶练剑的男弟子越来越多,空气中仿佛都飘荡着粉红色的气息。
  一只妖兽蹲在剑墙上,俯视着那群练剑也练得不专心的男弟子们,发现他们总是偷偷地窥探角落里认真挥剑的少女,顿时有些不开心。
  某只妖兽不开心,让它不开心的人就倒霉了。
  听到惨叫声响起时,申屠煌和众多师兄弟一起看过去,就见几个不认真练剑的师弟突然从山顶翻下悬崖,只留下几道拖得老长的惨叫声。
  众人:“……”
  申屠煌见其他弟子一脸懵逼害怕的样子,突然说道:“以后谁不认真,下场就是如此!”说罢,一剑将一个心不在蔫的师弟拍下悬崖。
  师弟们:qaq大师兄好可怕!
  从洗天峰峰顶摔下去的人死不了,最多会摔得鼻青脸肿,瘫在床上躺上几日就能好,只是吃点苦头。申屠煌发现比起罚这群不认真练剑的师弟们跑洗天峰,直接将人拍下山崖更有震慑作用,于是决定以后就这么干。
  后来,这种将不认真练剑的弟子拍下洗天峰山崖,俨然成为洗剑宗的传统。
  楚灼起初看得有趣,不过很快就发现其中的猫腻。
  下山时,阿炤从旁边的山道中窜过来,扑到她怀里时,楚灼揉揉它的脑袋,小声地说:“你今天又踹了几个人下来?”
  妖兽歪着脑袋,朝她嗷呜一声,萌萌哒地看着她,似是不懂她在说什么。
  楚灼弹了下它的脑袋,笑道:“你就装吧。”
  此时天色已晚,从洗天峰山顶走下来时,天边最后一抹光线终于消失。
  爬洗天峰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只剩下小猫三两只还在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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