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明天补上。

  翰林院。
  沈文皱着眉,他寻来了正预备要入值宫中的王不仕。
  除此之外,还有文史馆的一位侍学。
  作为翰林大学士,沈文颇为清闲,他的职责,是看管好翰林诸翰林。
  当然,翰林们很不好管,都是清流,直接拿乌纱帽来压人,平时倒也罢了,碰到一些胆子肥的,或者年轻气盛的,直接跟你怼回去。
  翰林未来的前途极大,正因如此,庙堂诸公,都愿乘他们还未平步青云时,先引以为自己的心腹,翰林们有了大靠山,而诸公们,也能保证自己将来致仕时,不至人走茶凉。
  这是庙堂里的潜规则,人人心里都清楚,这个人是谁的门生,那人平时爱去哪里走动,也正因如此,翰林们的脾气都很大,不太会将翰林院中的上官太放在眼里。
  这翰林大学士,非要德高望重的人,才能镇得住。
  沈文为这翰林院操碎了心,这几年,勉强算是没有闹出什么事来,可今日……
  他手里拿着的乃是点卯的簿子。
  王不仕和另几个学士、侍学、侍读们一个个看着沈文,大为不解。
  怎么,出什么事了?
  可最近,能有什么事?
  倒是听说,因为旧城土地的事,有几个翰林气的病了,可这应当不算什么大事吧。
  王不仕现如今,已是首屈一指,腰间缠着百万钢铁作坊的股份,一挥手,就是近三百万两银子前去助学,金钱如粪土,诚如是也。
  一个穷酸翰林,倘若说自己将金银视若粪土,说的再振振有词,却也难以让人能够信服。
  可若是一个腰缠万贯的人,视金钱如粪土,却还真将这金银如粪土一般的丢出去,这就厉害了。
  王不仕是后者,不想有钱王不仕!
  刘文善也来了。
  刘文善作为侍学学士,几乎形同于翰林院的二号人物,其次才是王不仕。
  现如今,国富论风头极热,求索期刊,开始疯狂引用国富论,刘文善几乎也已成了家喻户晓之人。
  “沈公,突然召我等来此,所为何事?”
  刘文善急着去修书呢,他现在执掌了国史馆,专门在国富论的基础上,预备修撰一部巨著。
  而王不仕又急着去宫里的待诏房当值,也是满脸狐疑。
  沈文铁青着脸,左右四顾:“这两日以来,翰林院中有七个翰林,都没有来点卯,也没有告假,诸公事先可有什么察觉吗?”
  众人面面相觑,翰林院里的翰林多,不过年轻的翰林,素来不被这些翰林院的学士们所关注。
  毕竟,谁会注意这些。
  “不知哪七个人?”
  沈文皱着眉:“为首的,是刘杰!”
  刘杰……
  刘公之子……
  众人又是错愕。
  “沈公没有去刘府问一问吗?”
  “问过了,那边说,昨日清早就来翰林院当值了,夜里也没回去,想来可能是出去和友人喝酒,府上没有注意,他们年轻,这是常有的事。”沈文忧心忡忡,他皱着眉:“不会出什么事吧,事先,难道真的一点征兆都没有。”
  “沈公。”刘文善皱着眉:“倒是那刘杰,前几日,寻上下官,问了一件事。”
  “何事?”
  刘杰乃是刘文善的师侄,看来,想要找到人,得从刘文善这里入手。
  刘文善道:“他问,男儿是做官重要,还是像班超、张骞那般,投笔从戎……”
  “什么?”沈文脸色惨然。
  说到此处,所有人都慌了。
  跑了七个翰林。
  听到这班超和张骞,他们立即明白了什么。
  “今日……是否……是否是出航的日子。”
  “是。”
  “糟了!”沈文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来人,来人,立即派快马,去天津卫,看看船队,已经出海了没有,快!”
  他随即看向刘文善:“刘学士怎么回答的。”
  “下官的回答是,若是张骞、班超那样的人,自会去做张骞、班超一样的事。若不是,何须来问!”
  “……”
  沈文看着刘文善,也不知该说点啥好。
  这话,并不庸俗。
  甚至还颇为几分哲理。
  可你大爷,劝和不劝离,啊,不,你该当说做官好啊。
  当然……做翰林的,都是清流,不能将这名利之事,挂在嘴边,这太庸俗了。
  所以,沈文也不知该说点啥。
  七个啊。
  七个年轻的翰林,说跑就跑。
  沈文打起了精神:“我立即入宫,尔等在此,安守本分,还有,将翰林院中的人员,再清点一遍,要确保万无一失。”
  说着,沈文再无犹豫,匆匆的入宫去了。
  留在这里的翰林们,个个面面相觑。
  大家都看向刘文善。
  刘文善沉默了很久:“我说错了什么吗?”
  “这……”
  最终,大家都苦笑摇头。
  ……………………
  弘治皇帝在奉天殿中,背着手,凝视着舆图。
  偶尔,他低眉,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一旁的萧敬道:“方卿家,此时……该出海了吧。”
  萧敬不知何故,一听方卿家三字,便觉得不自在。
  明明那个是老方,不是小方。
  萧敬笑道:“陛下,是,按理,这个时辰,鲁国公,理应已经出海了。”
  弘治皇帝吁了口气:“朕的赌注,是不是太大了?”
  数百上千的舰船,源源不断数十万的军户携家带口,数不尽的给养,这些人,这些船,还有这些物,统统都下了海,命运,就不再交由弘治皇帝掌控了。
  一旦发生任何不测,便是巨大的损失。
  萧敬不敢做声,他不明白陛下为何这样问。
  近来陛下的心情变化很大,他实在不敢轻易冒险了。
  弘治皇帝吁了口气:“但愿天佑大明吧。”
  说着,坐下,外头有宦官进来:“内阁三位学士到了。”
  弘治皇帝点点头。
  刘健三人入殿,弘治皇帝瞥了他们一眼,显得心事重重。
  刘健道:“陛下,快马送来了消息,鲁国公已经扬帆出海了。”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方继藩,一定很伤心吧。”
  刘健振作精神:“陛下,鲁国公此去,受陛下重托,上为社稷,下为苍生,方都尉若知其父义举,伤心固然会有,想来,也一定很欣慰吧。”
  这话,分明就是安慰陛下。
  免得陛下触景生情,郁郁不乐。
  李东阳也道:“陛下,刘公所言甚是,此乃义举也,固是令人悲痛,却也壮哉!”
  弘治皇帝忍不住道:“去的又非卿等亲族,卿等自然可以侃侃而言。”
  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这话……有些过头了。
  刘健等人,顿觉得尴尬。
  不过,细细想来……
  刘健忍不住想要维持自己内阁首辅大学士的形象:“陛下,臣若有亲族……”
  外头,却有人匆匆道:“陛下,翰林大学士沈文求见。”
  见那宦官心急火燎。
  刘健后头的话,声音轻了一些,只匆匆道:“臣亦为之欣慰……”
  弘治皇帝觉得蹊跷:“沈卿求见做甚?传他进来。”
  沈文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进了奉天殿。
  他心里急啊。
  这翰林,哪一个都是朝廷的宝贝疙瘩。
  三年才考一科。
  没一科,能进翰林院曾为庶吉士的,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几人。
  现在好了,跑掉了一大半,这是翰林大学士的最大失职。
  而最可怕的却是。
  从前还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谁听说过朝廷命官不知所踪的啊。
  历朝历代,想来也想不出几个来吧。
  他一见刘健在此,像是见了鬼似得。
  先行礼。
  弘治皇帝道:“卿家有何事?”
  “这……这……”沈文只是看着刘健。
  来的不是时候。
  弘治皇帝还从来没有见过,沈文会如此的失态。
  便忍不住拉下了脸来,厉声道:“卿家……所为何事?”
  沈文要哭出来,他期期艾艾……
  刘健等人,都为他着急:“有什么话,但言无妨。”
  “陛下,翰林院,走失了七个翰林……臣……臣来此,请罪,是臣顾虑不周……臣万死!”说着,沈文拜倒,一脸颓唐之色。
  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为何?”
  这是极严重的事了。
  枉法潜逃?
  又或者……一起外出,遭了贼人?这是天子脚下,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刘健等人,也不禁动容起来。
  “好端端的翰林,有手有脚,怎么会走失呢?”
  沈文悲从心起,刘公不问还好,可这沈文现在一听刘公的声音,心里就害怕的很。
  该怎么说好呢:“十之八九,他们……是登上前去黄金洲的舰船了。怪只怪,那方继藩,写什么征西讨伐檄文,臣听说,不少读书人,都想要学班超和张骞,可是……万万没想到,翰林院里的翰林,居然……也做这样的傻事啊。那方继藩,怎么办事,就这么……不靠谱呢,他这是煽风点火……他……他……”
  刘健等人一听,就不乐意了。
  刘健不禁道:“沈学士,此言差矣,吾等圣人门下,为万世立言,传播圣学,乃是应有之义也,连方都尉都懂这个道理,何以沈学士身为翰林大学士,竟在这上头糊涂?”
  ………………
  推荐一本书,大魏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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